■陈慈林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春节时餐桌上总少不了各种山珍海味，鸡鸭鱼虾；当然也少不了各种蔬菜，有的还是反季节的暖棚“时鲜菜”，比如茄子、蕃茄和玉米等夏季菜。这些菜价格虽然不菲，看起来也鲜活水灵，但吃起来总没有在农家菜园里现割现炒的滋味。

　　今年到曾经工作过多年、又因工作需要调离多年的浙北小县城武康过春节，却意外尝到了久违的农家蔬菜“纯真”滋味。

　　大年初五一早，除儿子在杭州坚守岗位外，我们祖孙三代四人游览武康老城区。先让七龄童孙子参观他老爸当年就读过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旧址。世事变迁，中学已改作民办小学，小学原址上建起了住宅楼，幼儿园则变成了停车场，浙北小城处处呈现出旧城改造的成果。

　　很快就到了曾住过多年的旧居前，前些年虽把房子卖了，但还有一些老邻居和老同事在，探访旧友，本是春节传统项目，更何况孙子和儿媳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年，也该去看看老邻居们。

　　旧居位于余英溪北侧，本是崎岖不平的砂石地，当年规划铁路时，因此处不是粮田，又处在104国道和宣杭铁路之间，土地开发成本太大，确权时，就把这块溪滩地都划拨给了铁路。单位顺势在这里建了幢家属楼，原计划后续再建三幢家属楼。没料计划没有变化快，几年前铁路调整生产力布局，单位被撤并到杭州。计划中的三幢楼就此停留在纸面上，不久溪滩地上杂草丛生，小水塘也成了蚊蝇孳生源。

　　居住此楼的同事们大多来自农村，纷纷在工余重做“农夫”：除荒草、捡砂砾，运来熟土，开垦出一块块几十平方米、十几平方米的菜园子。又从老家拿来各种蔬菜种子，没几年居然把荒地打造成了袖珍版的“南泥湾”。近年来，许多职工退休，自然更能精耕细作了。

　　走近“南泥湾”，老邻居们纷纷过来打招呼。从来只在菜场里看到蔬菜的儿媳和小孙子兴奋地跑到各家菜园子里，东张西望、问长问短。豌豆、花生和土豆都还只是秧苗；芹菜、菜芯、青菜、大蒜等都正值鲜嫩时节。

　　贾家嫂子把刚挖好的新鲜菜，不由分说往我们手里塞。老同事邱兄让我们自己动手，想吃什么摘什么。老同事们的这些蔬菜，不用农药和化肥；又遵循“蔬菜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的农谚，愣是不用抽水马桶，把水谷轮回之物收集到特制容器内发酵后，浇灌蔬菜。这些在自然环境中生长、用有机肥滋养的蔬菜，堪称名副其实的绿色食品。

　　难却老邻居们盛情，我们走进菜园子，自己动手摘菜。清脆的“啪啪”声中，一把把鲜嫩的菜芯、大蒜、芹菜、香葱、洋姜，纷纷装入袋子中……

　　婉谢老邻居们吃午饭的盛情，赶紧回家尝新菜。不一会，两盘不用味精等调料，只放少量油盐清炒的菜芯和芹菜放上餐桌。

　　尝一口用杭州话形容“活（魂）灵儿刚脱落”的这两盘蔬菜，一股久违的滋味渗入舌蕾：一扫几天来舌尖上大鱼大肉留下的腻味，令人胃口大开，不到5分钟，两盘蔬菜彻底光盘，连一向不喜欢吃蔬菜的小孙子也难得地吃了好几筷菜芯。

　　看着家人陶醉于新鲜蔬菜的情态，不由想起了昔年过春节：那时副食品供应匮乏，特别是禽蛋鱼肉，平时难得上餐桌，春节也是按人头发票。每人1公斤肉、一只鸡或鸭，一条二三斤的鱼。哪怕有了票，也要很早去排队……

　　当时有位领导曾在某水库当过领导，每年都凭老关系搞些水库中养殖的鲢鱼、草鱼，每名职工买一条，取个“年年有余”的彩头，算是额外福利。鱼有大小，分不好也会闹矛盾，某次某师傅嫌分给自己的鱼比车间主任的小，就在主任的鱼上贴一张“官大鱼大”的纸条，负责分鱼的总务马上给他补上一条……

　　春节到亲朋家里拜年，主客双方都明白，一般的菜可以尽情吃，那盘放在桌子中央的红烧肉煮囫囵蛋，是不能随意动的，这盘菜要等到所有拜年客人都来过了，一般要到元宵节后才能祭“五脏庙”。

　　如今讲这样的故事给孙子听，他肯定当我在讲童话，从一荤难求到崇尚吃素，国人的饮食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