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爱野菜的味道
■王珍
春在妈妈的念想里,一定是以各种春蔬为主打,除了那些被驯化的栽培果蔬外,野菜占比很大。从地皮里刚钻出一丝绿开始,妈妈就念叨马兰头、荠菜儿、水芹菜等野菜。我看到菜店有马兰头立刻买了一些回家,但妈妈说,这种种植的马兰头根本没有味道,不好吃。
妈妈说,看到小区里马兰头早就萌发了,若不是她蹲不下去早就去挑了。所以,等到一个不下雨的日子,我立马去小区南山下采马兰头,以为自己终于抢到了头采。不料早有更心急的人采走了今春第一茬。
在那里采野菜的人,不是边上西溪源村的村妇,就是附近小区里的邻居。碰上了,大多会互相搭讪。我最喜欢和村里的女子聊天,她们大多手脚麻利,认识许多种野菜,说在山脚边儿随便撸一把,就是一碗菜。不过这段时间,村民大都忙于采茶挖笋,顾不上漫山遍野的野菜,不然的话,凭着他们的勤快和熟练,基本上也就轮不到我们出手了。
前些日子,去挑马兰头,碰到一女子,在采苦菜,说这种野菜和马兰头一样,也可以凉拌或者炒着吃,也同样有清凉解毒的功效。我看那种苦菜比马兰头大,也更多,就也想采一些。但怕采错,就拍了照片传给野菜达人东江河鉴定。
东同学写过一系列的野菜文,每写一种都亲力亲为去采过,吃过,非常靠谱,像神农。他一看我的照片,很肯定地说:“这就是白花败酱草。我的野菜系列第一篇写的就是它。烧开后有裹脚布样的臭味,要在水里泡两天才能除去臭味。吃起来微苦。山里人倒是喜欢吃。”
妈妈看我采回的苦菜或者说败酱草,说,这就是你爸爸和叔叔们小时候用来充饥的荬菜。把它们与马兰头和在一起吃吧,反正都是可以吃的野菜。结果,果真若东同学所说,虽然掺入的败酱草并不多,但焯水之后,强烈的臭酱气味完全盖过了马兰头的清香。这打破了我对野菜的理解,我一直以为除了鱼腥草,所有的野菜都是清香的。而这败酱草,完全是野菜界的榴莲啊!
查了百度得知,白花败酱草,又名苦荬菜、野苦荬、苦菜等,是一味化瘀、消肿、排脓的中草药,对预防疮疖和各类皮肤病颇有帮助。民间采摘幼苗嫩叶食用,是一种药食两用的植物。作野菜食用时因其性寒,脾胃虚寒或者腹疼腹泻者应该少吃或者不吃。
这和爸爸多次和我说起过的荬菜是同一种野菜。爸爸说,荬菜在春暖花开时,满山坡上都是,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会再长出一茬来。割回家后,在溪水里浸泡一天一夜,去掉些许苦涩味,就煮煮当饭吃。缺少油盐的清水煮,除了苦涩没有别的味道,但在饥饿时也能充饥。
当时8岁的二叔是家中割荬菜的主要劳力。但割的人家多了,荬菜好像也不那么好找了。有一天,二叔想尽可能走得离村子远一些,终于在一片山崖边上,看到了一片荬菜。可还没等他蹲下身子去割,就觉得一阵头昏眼花,他实在是太饿了,眼冒金星,一头栽下了深深的山沟里……
幸亏,爸爸他们三兄弟都长大并参了军,我想荬菜就是救命的仙草。但没想到,荬菜有这么特别的气味。也许这就是香到极致就是臭,香臭也是因人而异的吧。就像妈妈酷爱的香椿,某人一见立刻皱着眉头捂着鼻子飞速逃开。
同样是采野菜,但父辈是为生活所迫,我们如今多为闲情逸致心仪那份野趣。同样做食物,父辈为果腹,我们为换口味,也为吃多了鸡鸭鱼肉及煎炸爆炒食物的肠胃清火排毒。且我们在做野菜时,绝非水煮撒把盐这么敷衍,大多是烹制极为精细讲究的。除了多种调料,一定要配上肉类、时鲜、果仁等。
除了和妈妈一样爱吃野菜外,我对野菜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喜欢它们不争不显不露,安于山野乡间,自由自在、朴实无华。世人大多向往清旷、闲雅、平静、恬淡,但囿于各种原因,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我也一样。所以,采野菜才成为我春天的行动之一,只为在精神上向它们靠拢,哪怕只是片刻,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