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

　　在草长莺飞的四月天，我翻开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走进老渔夫圣地亚哥的捕鱼生活。

　　他过得不太好。他妻子已去世，住在用坚韧的苞壳做成的窝棚里，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处木炭烧饭的地方；他没钱买吃食，得靠孩子给他送来；他已经八十四天没逮到鱼了；头四十天，有个叫马诺林的男孩跟他在一起，后来，孩子的父母说，老人准是十足的“倒了血霉”，孩子听从父母吩咐，上了另外一条船……

　　圣地亚哥被贫穷、孤独笼罩着，别的渔夫都把他看作失败者。我边读边心里祈祷上苍能眷顾他好运，逮到大鱼，让他的生活从此扬眉吐气。

　　第八十五天清晨，黑暗中，圣地亚哥出港了。他决心“驶向远方”，去钓大鱼。出港前，他想去买张末尾是“八五”的彩票，他认为“八五”是个吉利数字，能给他带来好运。

　　不等天色大亮，他放出一个个鱼饵，把钓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确保不同深度都会有一个鱼饵刚好在他所指望的地方等着在那儿游动的鱼来吃。

　　就在第八十五天，圣地亚哥钓到了大马林鱼。鱼长十八英尺，一千五百余磅重，可供养一个人整整一冬。可惜好景不长，大马林鱼的血腥气引来了鲨鱼。六条鲨鱼就咬走了半条大马林鱼。疲惫的圣地亚哥冒出个想法：“要是有什么地方卖好运，我倒想买些”“不管什么样的好运，我都要一点儿，要多少钱就给多少”。

　　我读到这里，心情十分沉重。人只有在绝望却心有不甘的状态下，才会想到以好运获取想要的东西。圣地亚哥与六条鲨鱼搏斗，用尽鱼叉、小刀、短棍、舵把等一切可用的武器。他的身子僵硬、疼痛，他的伤口和身上用力过度的地方都在作痛。他弹尽力竭，不想再斗，却不愿失去剩下的半条鱼。在茫茫大海中，孤立无援的他只能寄希望于缥缈的好运来力挽狂澜。

　　好运，看不见摸不着，却总让人在陷入困境时念念在兹，时时想起。我希望作者海明威动了恻隐之心，卖给圣地亚哥一个好运，让他带回仅有的半条鱼，这鱼能卖好价钱，圣地亚哥上岸后，可以吃饱饭，带上马诺林，冲散“血霉”……

　　当然，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其实，圣地亚哥与鲨鱼惊心动魄的搏斗那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大家都在经历。同事小张去某国企应聘，此前夜以继日上课、练习，结果却因差0.01分而落选。她说尽力了，就缺那么点好运。

　　近日，在朋友圈看到一条信息很有意思：老天，给我一些运气，其余我自己努力。好运如此重要，我愿化作代理商，把好运出售给英勇的圣地亚哥、失意的小张以及那些努力奋斗却离成功遥远的人们。但回头想想，如果金钱能买好运从而得到想要的一切，这样的社会就成了单一维度的社会，追求就失去了它应有意义。

　　世间终究买不来好运。圣地亚哥最终只带回一具十八英尺长的大马林鱼残骸。他犯了致命错误：“出海太远了”。因为出海远，才能钓到大鱼；因为鱼过分大而无法放船上，引来鲨鱼袭击。

　　但那些“错误”并不影响笔者对圣地亚哥身上英勇主义的赞美。在被第一条鲨鱼袭击后，老人想：“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此话鲜明道出圣地亚哥具备的英勇意志。男孩马诺林又要与他一起钓鱼了，而那具残骸，让老人在别的渔夫眼中竖起坚韧崇高的英雄形象。

　　被尊重被认可，何尝不是“好运”呢？

　　我读《老人与海》缘起与某建筑公司老陈的相遇。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受尽世态炎凉，看尽世间百态。他痴迷钓鱼，他崇拜圣地亚哥“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的豪迈精神，这个信念最终激励他走出困境，迎来事业高峰。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与老人圣地亚哥近距离接触，陪他一起出海钓鱼，见证圣地亚哥与鲨鱼搏斗的心路历程。

　　好运是奋斗出来的。正如圣地亚哥所想的一样，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运气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