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照

　　近段时间，年逾五十的妻子热衷起做裤子。

　　她整天待在地下室。要么在桌板上裁裁剪剪，要么坐在电机前凑凑拼拼。电机声响了起来，一阵接着一阵，往四周荡漾开来。

　　妻子以前做过裁缝。她能做西装、西裤、大衣、中山装，以及各种女式裙子。生意也较红火。只是后来改了行，东奔西跑，折腾了十几年。想不到，如今又拿起了剪刀和直尺。

　　妻子此次重操旧业纯属偶然。去年夏天，她陪朋友到金华去玩。转到布料摊点，见朋友在买布料，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也跟着买了几块做裤子。这布料一放就是一年。到今年翻晒时，见到了它们，才想了起来。考虑到再放下去要霉变了，就抽时间动起手来。

　　毕竟是二十几年没有做裤子了。她感到一切不如意。布料裁剪、电机操作，都要想了又想，修改了又修改。有时还要翻一翻裁剪书。手脚很慢，第一条裤子差不多花了两天时间才完工。

　　成功的喜悦是不可言喻的。做好的裤子，她先是穿在自己身上，在全身镜前转身欣赏。感到满意了，就来到我面前，要我欣赏评判。见我说好后，又要我试穿，说是谁穿得好看一些，就给谁穿。

　　这裤子是铜氨丝面料，穿在身上很轻，又不粘身子，感觉凉飕飕的。不需用皮带，内藏布带，穿好后一打结就可以了。这样轻便，甚合我意。我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见此，妻子便说：“这条给你。”

　　“那你呢？”我有点不忍心。

　　“这又有什么担心的，我还可以继续做。”妻子举了举曾患关节炎的双手，笑了。

　　果然，地下室的电机声又响了起来。

　　不久，又一条做成了。接下去是第三条。慢慢地，她做出了自信。手脚麻利，几乎不用多修改。成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做好的裤子，除了留给每个家人的一条，她都送了人。她感到还有很多裤子要做。嫂子送了一条，其他几个嫂子也要送一条；侄女送了一条，姑姑也要送一条；给儿子做了一条，侄儿，理当也有一条。邻家老太跟她关系好，照理也要做一条。只要不嫌弃，她都乐着想送给他们。

　　看着她天天往地下室跑，我感到很是奇怪：买来没有多少布，她怎么能做那么多裤子呢？了解情况后，便哑然失笑：原来她跟布店老板早成了微信好友，布料可源源不断地通过快递送到我家。

　　看来，她是将做裤子当成爱好，甚至事业了。

　　“布料很便宜，三十多元一块。人工是不要钱的。十几年了，一直闲赋在家。炒股还亏了一些。做裤子，人会变得很静，很充实。”见我很是不解，显得越来越精神的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