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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人间

捉雀记

  ■滕世群

  小舅舅在遥远的广西工作,一年回家一次,都是春节回来。每年带回一些广西的鞭炮,不知为什么,广西的鞭炮特别响。放鞭炮就是小舅舅教会我的。

  小舅舅还送过我一支火柴枪,比一般的质量都好,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有一年小舅舅被派出海巡查,给我带回来一只大螺号,我琢磨了许多天,终于吹响了螺号,在小孩中别提多神气。但凡是小孩玩的花样,小舅舅似乎无所不能。小舅舅还教会我走高跷,半人高的高跷,我可以跳着跑。火柴枪和大螺号一直放在老房楼上,后来不知怎么都不见了。

  小舅舅回来还会带小孩们捉麻雀。白天先在全村转,哪家的墙壁洞上有麻雀窝观察个一清二楚,小舅舅说这叫侦察。晚上捉麻雀,背上小爷爷家的长梯子,轻轻搭上有麻雀窝的墙壁,轻手轻脚上去,往窝里一掏,一只,有时是两只麻雀手到擒来。麻雀窝最多的房子是公社大楼,因为房子大,楼高,麻雀藏身之处就多。最多的一个晚上,小舅舅带我们抓了16只麻雀。捉来的麻雀,用菜油炒得喷香喷香吃,至今回味不已。

  捉麻雀对我们这一群小孩的影响不可消磨。待稍大点读小学,放学后呼朋引类,捉麻雀成了常事。尤其是春末夏初收麦子的季节,是麻雀交配、生产的旺季,掏麻雀窝,捉小麻雀,是最多的时候。夏日很长,掏麻雀蛋捉小麻雀,在村里窜巷爬墙,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白天是捉不到大麻雀的,只能掏到麻雀蛋和小麻雀。捉到的小麻雀有时是未长全毛的,有时是未长毛的光秃秃的。有时,不用梯子,用人梯,即踩着人的肩膀也能捉到。

  谁家墙上麻雀多,生了小麻雀没有,我们都一清二楚。麻雀何时筑窝,产蛋,孵蛋,小麻雀伸出了小脑袋,我们也都有数。估计小麻雀长至一半毛,将飞但未能飞的时候,我们便扛出隔壁小爷爷家的长梯下手了。

  最壮观的一次,是在西畈那棵大树上取回了一对未长毛的八哥。那次不知谁发现了那棵几人围的高大树顶有一个八哥窝,于是由我到小爷爷家借出长梯,十几个小孩,大家肩扛长梯,浩浩荡荡向大树出发。到了树下,抬头一望,大树望不到顶,长梯只够到分杈处,我和顺洪率先登梯而上。到了分杈,往下一望,离地几丈,我胆小,双腿颤抖,再不敢往上攀援。小弟顺洪却毫无惧色,形似活猴,一直爬到树顶,将一对未长毛的小八哥取下来。

  捉了八哥,大家回家做了个木板笼养着。有人说八哥喜吃豆腐,喂了几天豆腐,喂太多两只小八哥消化不良,腹胀而亡。大家伤心流泪一番,作无可奈何状,几日的兴奋就此消散。那棵大树多少年后自燃而殁,至今村里人都说不上大树的名字,有说枫树,有说樟树,有说肯定不是樟树。

  我还养过一只“咕咕”,用绳子拴住“咕咕”一只脚,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上。养了些日子,被黄鼠狼或野猫吃了。所谓“咕咕”,即诗里写的布谷或子规吧。据说“咕咕咕咕”声,近似于“胡不归去也”,叫出了无数游子的乡愁。我小时候是不知道这些诗意的。抓“咕咕”无非是玩。虽然麻雀经常做成盘中餐,但对于八哥、“咕咕”之类不易得的禽类,并无半点暴殄之心,诚心拿他们为玩伴,好心待之,虽然于他们而言,也是另一种恶运。但小时候谁又懂得这些道理呢,阿弥陀佛!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3 捉雀记 2021-08-21 2 2021年08月2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