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华

　　秥饭是什么饭？秥饭就是糯米干饭。这是一种将糯米蒸饭摊在竹制团箕上，在太阳底下暴晒成干饭而得。

　　烹制米饭，最常用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煮饭，就是将米和水按适当比例混合放在锅里煮熟；二是蒸饭，即将米浸泡在水里几个小时，将米浸透后沥掉水，再放在大锅上蒸，用水蒸气的热量将米蒸成熟饭。煮的饭与蒸的饭的区别是，前者软口，后者有嚼劲。做糯米饭亦然，按照家乡人的说法，煮熟的糯米饭才叫糯米饭，蒸熟的糯米饭叫“炊饭”。如今的台州街头，炊饭是早餐的一种特色美食，炊饭、豆浆、油条三者组合是最佳搭档，炊饭店蔚然成气候。

　　那炊饭晒干，为什么不直接叫“糯米干饭”或“炊饭干”呢？查“秥”字词条，词义为“糯稻”。原来，秥饭就是糯米饭，家乡方言特意用来指糯米干饭，以示与鲜糯米饭的区别，不得不佩服前人的智慧。方言，真是丰富的语言宝库。

　　糯米的特性是黏性很大，所以用它做的麻糍很黏，很有嚼劲，很耐饱。人们早餐喜食糯米炊饭，也是缘于它的黏性嚼劲和耐饱的特性。古时候，糯米浆是强力粘接剂，用于夯土墙的混合剂，增强土墙牢度。

　　秥饭不是黏饭。晒干的糯米炊饭，一粒粒各自散开，不再抱团黏结在一起，失去了黏性。如果把新鲜糯米饭比作女子，满怀柔情，好缠人，黏黏糊糊，那秥饭，经过阳光的暴晒之后，具有了男子汉般的阳刚之气，完全没有了黏搭搭、缠绵不清的禀性。

　　每年，母亲做秥饭都在阳春三月，气温适宜，连续的晴天日照，可以将炊饭一口气暴晒至干，收藏备食。当然，物资短缺年代，能晒上一两升秥饭，便是很奢侈了。

　　秥饭的后续加工非常简单，放在清水里煮开，即可食。煮开的秥饭，那粒粒饭粒，沉浸在透明的清水中，如珍珠般洁白。一股淡淡的食物清香，从碗中弥散开来，沁人心脾，是其他任何食物的香气都无法比拟的。特别是夏天，当你因暑热困顿、食欲不振时，一碗秥饭粥的芳香，足以令人重新振作，不用任何菜蔬佐食，便能咕噜噜仰头喝尽。

　　记得小时候，我因感冒，或者吃坏肚子呕吐后，毫无食欲。白米粥勾不起我的兴趣，清水米面也难以下咽，唯有秥饭粥，才能唤醒我进食的欲念。

　　小时候，秥饭是母亲的情怀，是夏天食欲不振时的开胃美食。如今，秥饭是一味乡愁，是难以忘怀的贫穷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