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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生活

纸信留下的痕迹

  ■吴晓华

  现在纸信渐渐远去,书信变成了微信。今年我已古稀,人生几十年一瞬间蛮有意思的。好在我还保留着不少纸信,它们记载着曾经的故事。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今拿出纸信来重读,仍有无穷的味道。

  1971年春节刚过,17岁的我响应号召,从杭州来到了丽水县新合公社岩头大队当农民。面对艰苦的农村劳动生活,我想到的是与自己的旧思想作斗争。我晚上在煤油灯下读书学习,记日记、写信。我把自己的生活情况告诉父母亲,告诉在黑龙江支边和在浙江农村插队的小伙伴。

  今天又读下乡时母亲那一封封来信,就如母亲还活着,那字里行间充满着母爱。母亲写道:“你在生产队要积极工作,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学习贫下中农艰苦朴素的作风,要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有一年春节后回到农村,我马上在煤油灯下给母亲写信,不想母亲很快又把我的信寄了回来,并在上面把几个错别字画上圈,叫我以后注意。

  那时我父亲被下放到遂昌县一山区学校当老师,他来信对我说:“农村又到大忙季节,你对休息学习要适当安排,至少每天要看看书和报纸。你没有受过完整的中等教育,缺乏系统的文化知识,不要浪费时间……”

  而那些当年下乡支边的小伙伴们的来信,却是另一番滋味:“为了生活,离开了父母,告别了故乡,像做梦一样来到异乡……”“穷山恶水,狂风暴雨是每时每刻在冲击着我们,人是要有点精神的,我们一路洗掉了头脑里的脏东西,吸进新鲜空气……”

  当知青的头三年,我把下乡的体会和思想向党报和县政府汇报,并得到了他们的回信,真是鼓舞人啊!

  1971年6月5日,我收到浙江日报社群众工作组回信:“你积极响应毛主席号召,去丽水农村插队,做得很对。你努力学习很好……”1972年5月3日,我收到中共浙江省丽水县委员会内务局回信:“……希你沿着毛主席指引的同工农相结合的大道奋勇前进!”1973年4月24日,我收到人民日报社国内部政治组的回信:“4月11日两封信刊登后,收到知识青年许多来信,反映比较好,也很强烈,你的来信对我们也是鼓舞……”同时随人民日报社大信封一起寄来两张《人民日报》和《知识青年通讯》《下乡上山学习资料》《广阔天地增刊》三本书。

  现在看到这些信只是岁月的记录,但当时这些回信代表着党的阳光,对一个下乡年轻人的精神鼓舞是多么的大啊!

  1976年上半年,我从农村回到杭州当了工人。下半年我党粉碎了“四人帮”,“文革”也就随之结束了。接着很多文学作品重新出版,文艺、科学的春天来了。那些年我对作家很是崇拜,前后给两位作家写了信,幸运的是两位作家都给我回了信。

  一位作家是杨沫。1977年8月6日,杨沫和她儿子马青柯给我回了信,两周后他们又给我寄来了《青春之歌》《北京文学》。1980年9月,我去北京护国寺杨沫家拜访了他们。此后我与马青柯通信了很多年。今年春节我们还通了电话。

  另一位作家是陆天明,1988年3月23日,我收到中央广播文工团的陆天明回信:“……从信上看,您还很年轻,年轻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珍惜之,会开花结果的。”我与陆天明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2003年秋天,陆老师来杭州,我们还见面合了影。今年春节我们在手机上拜年。

  此外,我保存的还有1984年3月,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秘书的来信:“为抢救我国国宝大熊猫,你汇来的捐款已如数收到,谨此感谢!你热爱祖国,关心和支持国家抢救大熊猫的精神和行动是很值得赞扬的……”

  值得一提的是,1983年4月,我收到《天津青年报》的来信:“吴晓华同志,来信收到,我们将在4月23日编发您的稿件……”果然4月23日我的钢笔字变成了铅字,这对第一次在报上发表“豆腐干”的我,怎能不感到兴奋呢?

  跨入21世纪的2005年2月初,我给杭州市委写了封建议信,得到叶明副书记批示:“吴晓华同志的建议很好。请市委宣传部、市文明办阅并研究。”到2月底,中共杭州市委宣传部的一封挂号信寄到我家,里面《关于对吴晓华同志来函的答复》有4页信纸,很负责认真,激励我好好工作学习。

  关于手写信,上世纪的人们就是靠它来传递信息的,见字如见面,文字中充满了真情实感,它记载了每个人的历史,反映的是时代气息,现在看来有一种“原生态”的自然韵味。

  世界已进入了互联网智能手机时代,微信取代了纸信,但我认为纸信的那种质感、历史痕迹是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无法替代的。我也很清楚,自己和那一堆躺着的纸信,将来的结局就是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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