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米饭的治愈系
■王珍
邻居郑老师送来一堆树叶。经妈妈一番神操作,那些树叶瞬间成了一种美味的传统食材——乌米汁水。
与成英怕妈妈制作劳累太辛苦的担心完全相反,妈妈对认得乌饭树叶还能买回来的郑老师极度赞赏:“他是个很乖的孩子。”
妈妈在择去老梗老叶,把鲜嫩叶子冲洗干净后,放入料理机,加水,打碎,滗出绿茵茵的汁水,装在玻璃瓶中,放入冰箱冷藏,待用。这一系列程序做得娴熟利索。妈妈说:“有了料理机这个神器的帮忙,要比纯手工搓啊揉啊浸啊泡啊方便快捷许多。”明显,做喜欢做的事情,绝对是对沉睡记忆的一种唤醒。
立夏吃乌米饭的习俗由来已久。唐代那种青精饭就是乌米饭的那时花名,是道家求长生不死的养生食物;从宋代开始,乌米饭成为佛家的斋食。尤其是在农历四月初八浴佛节,佛家多造乌米饭以供佛,所以也叫阿弥饭。这一天,也是中国传统的乌饭节。
民间关于乌米饭的传说有许多版本,大多很善美。其中有一个和释迦牟尼的弟子目连有关。为了能让饥饿的母亲吃到饭,目连想方设法,用乌饭树叶捣汁染黑米,煮成乌饭骗过饿鬼,让他的母亲得以饱腹。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西溪哑目连戏《目连救母》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还有一个民间传说,战国时期,孙膑曾和魏国大将庞涓一起进山向鬼谷子学习兵法。鬼谷子将兵法精华传授给谦虚好学的孙膑。庞涓羡慕妒忌恨,设计害孙膑,割去了他的膑骨,并把他关在马厩里,饿他,想逼他交出兵书。善良的狱卒非常同情孙膑的不幸遭遇,他煞费苦心地做出乌米饭,搓成小团子,偷偷送给孙膑吃。
乌米饭不仅有诸多美丽的传说,而且是一种有据可查的健康食品。据中医相关典籍记载,乌饭树叶本身就是一味中药,有健脾养胃、改善睡眠质量、止咳化痰、明目等功效。所以,我国不少地方至今都有吃乌饭的习俗。
乌米饭的具体做法是:把糯米淘洗干净,沥干。倒入乌米汁水,没过米。置冰箱一晚。第二天,蒸着吃;也可以和平时煮饭一样,把糯米淘洗干净后,倒入乌米汁水,浸泡两小时以上,摁下电饭煲的煮饭键,煮熟即可。
乌米饭乌黑油亮,带着乌饭树叶特有的清香和糯米的绵柔、软和、弹牙、糯甜,可口诱人,不管是拌白糖还是配菜吃,甜咸都好吃得完全让人停不下来。
董剑明以前和我们同住一个小区时,经常用豌豆、火腿丁做成咸味乌米饭,用超大碗盛了送给我们。看着黑珍珠一般染得很均匀的米饭,我常常怀疑是天生的黑糯米而不是用乌饭树叶染的。但他很认真地告诉我,是货真价实的正宗乌米饭。只是他省略了自制乌米汁水这个步骤,直接从菜市场买了浸泡好的糯米。而我妹妹,就真是直接用黑糯米煮饭,被我妈妈定性为“假乌米饭”。
相比,我觉得把乌饭树叶做成乌米汁水,这是一个太有趣、太不可或缺,也很享受的环节。从郑老师送来树叶,到妈妈制汁、浸米、煮饭,那种独特诱人的清香一直氤氲不散挥不去,让我倍觉中华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原来,神奇的树叶远不止茶叶一种,乌饭树叶也是。
乌米饭是这样一种好吃而有文化底蕴的美食,佛系、善良、孝顺、健美。唐宋元明清,从古吃至今。我觉得这种独特的手工制作技艺应该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种揉揉搓搓的手工活儿,由以前的我看来,太浪费时间。但妈妈的生活态度像一架打磨机,把我粗糙的性子磨练得圆润、光滑、柔和,学着以一颗沉静的心,悉心品味生活的原汁原味,还原了生命本来就是为了生活的真正含义。
就这样,我们在城市的一隅,按照每个节气,吃时令的美食,感受到陪伴的幸福,亲情的弥足珍贵。这不正是自己曾经羡慕不已的像李子柒一样的慢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