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阿高
■余喜华
摄影师阿高,在台州黄岩九峰河畔的绿荫下,开着一间摄影工作室,紧邻东城街道办公旧址。这里绿树成荫,溪水叮咚,鸟鸣声声,环境清幽。
阿高是个转业军人,参加了那场中越边境的自卫战,与战斗英雄黄仲虎、一等功臣杨启良都是同时期的战友。虽没有直接上战场,但在某次非战斗事件中,阿高受了伤,成了残疾军人,领了残疾证。转业后,阿高被安置在国营企业农药厂。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农药厂转制,阿高凭着自学的摄影手艺,自主创业谋生。
阿高的摄影室在这里开了将近三十年,起先开在河对岸,挪到这边后就没再挪过地方,房子是台科院的,一幢独立的三间面二层楼。早先阿高夫妻俩一起经营,夫唱妇随,一度生意蛮红火,聘请的帮手也有两三个。如今岁月变迁,摄影装备日新月异,阿高有点跟不上时代脚步,生意渐趋清淡。随着第三代的出世,阿高嫂给女儿带小孩去了,摄影室由阿高独自打理着。
说起阿高女儿,夫妇俩培养了一个高材生,曾经是黄中的学霸,学生会主席,东北师大本科,北京师大硕士毕业。
阿高老父早些年已故世,三年前,阿高老母也去世了,阿高从此成为“孤儿”。阿高有个弟弟,也是残疾人,脑子不大灵光,有时会犯糊涂。以前阿高老弟在妹妹的瓜田农场干活,前年生了场病,不能干活了,阿高把他收留在摄影室内,帮忙室务,做些力所能及的扫地、做饭之事。毕竟一母同胞,手足情深。
阿高如今的摄影,无关艺术,无关时尚,无关树上“开满大妈”,地上“趴满单反大爷”时的闹猛。阿高的摄影是工作风,人们的工作照、证件照;是怀旧复古风,退休老人们的旧照片翻拍,打印成册;是纪念风,老同学、老战友聚会集体照,逝者的遗照。
认识阿高是个意外事件,是认识阿正时顺便认识的。几年前,阿正因为法律问题垂询于我,我们此前并不认识,他向国忠表弟要了我的电话,我们电话约定在九峰的烟雨湖边见面,还约了碰头时的标志。我像地下工作者那样来到九峰赴约,在烟雨湖边的一张茶桌上,我看到了与阿正约定的标志,一本杂志,和坐着的一个人,我以为就是阿正。但站起来自我介绍说他是阿高,阿正忘了带资料,回去拿去了。就这样,我认识了阿高,而且比认识阿正早了十几分钟。
这些年,我上班必经过阿高店门口,有时踱进店去,与阿高聊聊家常。阿高摄影忙碌之余,有空也与旧日战友一起山野采风,小酒怡情,K歌抒情。但阿高娱乐有度,始终以摄影室工作为核心,不舍初心。
其实,我与阿高很早就是邻居,二十多年前,我住宏兴花园陋室,就在阿高摄影室后面,一墙之隔,直线距离不足50米。站在阿高店门口,可以直视我曾经的家门。那时候,我也常经过阿高店门口,但那时摄影店都开在大街闹市处,如此清幽之地的摄影室,我想必定是高雅之舍,故望而却步,不敢涉足,从而错过了认识阿高。
再往前追溯四十几年,我与阿高的老家,都在鉴洋湖畔,两家的距离也仅千余米,我们都是喝鉴洋湖水长大的。阿高常提起年轻时上螺洋街、路桥市场,要从我村里过。其实阿高走过的村里那条路,就在我家后门,但我们那时无缘碰见。也许我曾站在后门头,见过匆匆走过的阿高,但阿高脑门上没有写明:我是你四十年后的朋友阿高,因此我们又错失了几十年。四十几年前,我们如何能料到今天的样子呢?有如今天的我们,不能料到十年、二十年后的样子。
摄影师阿高,一如既往地打理工作室,打理庸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