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明强

　　几天前，应老同学殷切（化名）相邀，我们在一家小饭馆聚餐，就我们俩。为何要聚餐，他没说，我有点纳闷。几十年来，他从不请人上饭店吃饭，说这是浪费。

　　我和殷切是几十年的老同学了，亲如兄弟。但他与我私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上棋牌室赌博，不下馆子花天酒地。他这次破例，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刚在包厢里坐下，我望着他没说话。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要问他什么，可他就是不说。菜一上齐，他为我倒了一杯椰子汁，握住我的手说：“恭喜你，大病痊愈20年，不容易啊！这20年来，你与病魔抗争，牙齿的脱落，味觉的失去，每晚从唇干口燥中醒来，身体上所遭受的摧残，是常人无法想象和忍受的！”

　　这番话让我很意外，如不是他提醒，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紧握着他的手，感慨道：“哇，20年了，真快！我都快忘了。谢谢你近20年来的真情付出与陪伴！”

　　那年，在外地打工的殷切返回家乡时，我从医院放化疗刚出院，他就来到我家。看到我被病魔摧残得如此痛苦不堪，他内心很沉重，埋怨自己没有来医院看望我，没能陪护在我身旁。随后，他常隔三差五来看往我，回忆往事，哄我开心。有时，他扶我外出散步时，每走几百米我便会感到累，我们便在路边的石椅上、草坪间坐一会儿；饿了，他有时会拉我上他家吃饭，夹一筷子菜，说几句掏心话，把我因放疗而丢失的饭菜味觉，硬是又找了回来；在我生命中最艰难、痛苦的那段日子里，除妻儿之外，是他的眯眼一笑，一个我们上学时老旧的提问，逗乐了我几乎崩溃的心灵，重新燃起了我对生活的渴望。

　　20年来，我去殷切家从不带礼物，患病期间的前5年，都是他扶着我去的；病康复后，他就说：“来我家，随粥便饭；礼物嘛，带颗心就足够了。”他天生一张笑脸，眼睛总是笑成一条缝。晴天笑，阴天也笑，他的笑深深地感染了我，把我从病痛的折磨中挣脱了出来。也许有人会说，经常见面的朋友，话题会越来越少。可是，我们俩恰恰相反，话题越老，年代越久远，谈论起来越有滋味。

　　“从你身上，让我看到了生命的可贵，拥有一个乐观向上的心态，生命也许会出现奇迹，你做到了。”殷切为我倒满了椰子汁，他举起杯子，眼睛依然眯成一条缝：“为你今天的健康，干杯！再次向你表示祝贺！”

　　面对殷切真诚的祝福，面对生命中的知己，当我举起饮料杯与他碰杯时，泪水已盈满了我的眼眶：“谢谢，这20年来，一路上有你结伴而行，有你的欢笑，我并不孤寂。”当椰子汁喝入口中，一股浓浓的甜味、椰子的奶香味，让我幡然醒悟，这就是原汁原味的生活！

　　这顿晚餐不知吃了多少时间，只知道饭店老板已经在等我们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