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浩呈

　　“陆地上已是夏日，岛上依然春风阵阵。希望今年的鸟儿们多多繁殖，度过一个美好的繁殖季。”

　　2022年，是象山韭山列岛中华凤头燕鸥招引的第10个年头，也是严志文来韭山列岛中铁墩屿开展招引工作的第5个年头。数年间，岛上的设施越来越完备，严志文对这个小岛也越来越熟悉。尽管严志文对一切流程以及过往鸟类早已了然于胸，但对于今年的招引工作，他依旧充满期待。

　　严志文是浙江自然博物院工作人员。4月20日这一天，他带领今年首批海岛鸟类监测志愿者陈艺和王蓬松一起登上位于象山韭山列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中铁墩屿，开启了一段驻岛两个月、守护“神话之鸟”的旅程。

　　象山韭山列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世界上最大的“神话之鸟”中华凤头燕鸥的繁殖地。自从我省2013年启动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种群人工招引和恢复项目以来，该保护区已孵化至少115只中华凤头燕鸥，占中华凤头燕鸥世界各繁殖地繁殖总量的近八成。

　　每年5~8月，中华凤头燕鸥和大凤头燕鸥都会来到韭山列岛栖息繁育，繁殖结束后，再带着幼鸟一起向南飞，返回它们的越冬地。

　　果然，在登岛一个月后，严志文和志愿者一次性就观测到86只身姿曼妙的这种“神话之鸟”，又一次创下全球观测纪录，“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最诗意的工作”

　　为了做好迎接第一只中华大凤头燕鸥进入视野的准备，登岛当天，简单安顿好后，严志文便和陈艺、王蓬松赶去了繁殖场，调试设备、布置现场，接着开始清除长势葳蕤的杂草。

　　“燕鸥一次次从头顶飞过，好像是催着（我们）快一点、再快一点。弯腰拔（杂草），蹲着拔（杂草），坐着拔（杂草），盘腿拔（杂草）……埋头苦拔，拔到手抽筋。每每想到在昨晚监控摄像头里面看到的发型略微潦草的可爱燕鸥，我不禁更加加快了手速，两手合作，左手扒开小石子，右手攥住拔（杂草）。”志愿者王蓬松在《海岛周记》中写道。

　　王蓬松有幸成为海岛鸟类监测志愿者，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工作干劲一发不可收。2017年，浙江自然博物院中华凤头燕鸥研究团队面向社会公开招募“海岛鸟类监测员”志愿者，这项“最诗意的工作”由此走红网络。每年分两批，每批两名志愿者各驻岛两个月，守护、监测中华凤头燕鸥。

　　不过，这项被网友称为每天看海、听涛、观鸟的“最诗意的工作”可不好干。

　　“淡水是我来之前最关心的问题，啥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水啊。”志愿者陈艺说，补给船每周会来一趟小岛，送来蔬菜、肉蛋、水果、饮用水、淡水等物资。虽然水电都有基本保障，但岛上所有物资还是要精打细算。“我们把二次水用来冲马桶，后来又把二次水分成‘无油无洗涤剂’和‘一般废水’，这样，淘米、洗菜之后的水还可以拿来灌溉小菜园。”陈艺说。

　　“岛上一切都好，除了蚊子。”上岛一段时间，王蓬松见识了海岛蚊子的厉害，“作为受害者，前一天晚上明明记得对蚊帐里面的蚊子已赶尽杀绝，第二天醒来，身上还是又多了新伤，脚踝新包叠旧包，包包奇痒无比，不可以疯狂挠，只好控制住双手，用指甲掐一个个虔诚的‘十’字。”蚊子常常袭扰，加上简陋的居住条件，王蓬松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住了一段时间后，一切就好多了，“我们的卧室刚开始霉味儿冲天，经过打理，现在清爽温馨，有了人味儿。我们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每天像期待开盲盒一样期待醒来：明天是被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叫醒，是被哒哒哒砸在屋顶的雨声叫醒，还是被像要吹翻屋顶一样的风声叫醒？”王蓬松在《海岛周记》中写道。

　　烈日暴晒、闷热难耐和风雨无常是常事，但因为热爱那份工作，志愿者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我们对铁墩岛有了家的感觉，燕鸥们大概也是这样吧。”陈艺说。

　　作为岛上的“常客”，严志文曾在2018年以志愿者身份驻岛，后来又成为专职工作人员，每年都要在岛上待上两三个月。他说，“对于观鸟爱好者来说，每天能和‘神话之鸟’待在一起，尽管生活条件艰苦，但都乐在其中。”

　　鸟类繁衍生息的乐土

　　5月2日，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燕鸥今年第一枚蛋在中铁墩屿繁殖场降生。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一只大凤头燕鸥看中了一片平平无奇的碎石地，这里平整，一侧有水泥护栏，蛋不会滚下去，附近还有些许刚刚好的绿植……当然，更大可能是，蛋憋久了难受，燕鸥没多想就找个地方卧了下去。经过大概两个小时，太阳越来越毒辣，最终一颗圆润的蛋来到了小岛。”陈艺在《海岛周记》中写道。

　　“那天我们都很兴奋，对着监控屏幕又拍又录，蓬松还在那天的记录表上特意在‘一只蛋’后面加了个感叹号。”陈艺说。

　　作为志愿者，他们的工作包括统计繁殖海鸟数量、观察记录繁殖海鸟行为、维护岛上设施设备。监测工作看似简单，重复性强，但细致度要求高，志愿者需要完整地记录下燕鸥群到达、求偶、产卵、孵蛋、育雏、离岛的全过程。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下蛋，什么时候走都要一一记录下来。”严志文说。

　　面向公众招募海鸟监测志愿者以来，研究团队每年都会收到来自社会各界人士的报名，他们中有的是观鸟爱好者，有丰富的鸟类调查及研究的经历；有的是生态学科班出身，有投身科研的热诚之心。无论专业、职业背景有多么不同，志愿者都有相同的热情与盼望——守护“神话之鸟”。而监测留下的第一手宝贵资料将进一步揭示海鸟的秘密世界，指导我们更科学、有效、有针对性地开展相关的保育工作。

　　这两年，中铁墩屿的鸟类栖息环境日益改善，保护区工作人员还将中铁墩屿一侧地势改造为梯田状，形成一块块平坦地块，并铺设地毯、碎石子，定期除草，还人工筑巢，为燕鸥群营造出安全舒适的栖息场所。

　　象山韭山列岛无疑已经成为“神话之鸟”中华凤头燕鸥繁衍生息的乐土。

　　全球5个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群，2个在浙江

　　中华凤头燕鸥一般体长38~43厘米，喙呈黄色或橙黄色，尖端黑色，故又名黑嘴端凤头燕鸥。目前全球种群数量约150只，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在我国，中华凤头燕鸥2021年“晋升”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目前全球一共有5个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群，其中2个在浙江，分别在舟山五峙山列岛、象山韭山列岛。

　　据了解，1861年，中华凤头燕鸥首次被发现并被记录。从1937年“最后一次”被记录后，到2000年都未再有记录，中华凤头燕鸥普遍被认为已经灭绝。因其稀少神秘，专家学者称之为“神话之鸟”。

　　2000年，有4只中华凤头燕鸥成鸟和4只幼鸟在马祖列岛再次被发现，成为当年鸟类学界的重大新闻。

　　2004年，浙江自然博物馆陈水华博士在韭山列岛发现了中华凤头燕鸥的另一个繁殖群。

　　然而，中华凤头燕鸥被惊鸿一瞥后，此后就鲜少记录了。2007年之后的几年，中华凤头燕鸥更是杳无踪迹。专家分析原因，一是台风影响，二是人们捡拾鸟蛋。

　　2013年，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种群招引和恢复监测项目开展。这一年，3300只大凤头燕鸥和19只中华凤头燕鸥来韭山列岛产卵，孵化出1000多只大凤头燕鸥和2只中华凤头燕鸥。中华凤头燕鸥第一次在韭山列岛繁殖成功，意味着，中华凤头燕鸥监测与招引项目获得了成功。中铁墩岛上呈现出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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