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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生活

我的篾匠大伯

  ■汪一龙

  在我的印象中,乡下的大伯为人谦虚随和,一生勤劳朴实,干起农活来像一头牛。大伯不仅种庄稼是一把好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还学会了一手竹器制作的绝活,农村里管会这门手艺的人叫篾匠。

  每年农忙季节,是匠人最忙碌的时节,生产队里修补农具,各家各户还要添置竹筐、竹篮等,于是大家时常会看见一个背着竹篓、提着刀具,弯腰弓背的身影穿梭在竹林里。乡下山中有的是大片茂盛的毛竹,可以用来编竹筐、打竹席、织竹篮。大伯一年四季潜心捣腾“竹”品,一门心思全花在竹匠功夫上,制作了不少实用、美观的竹品用具。凡是与竹子沾边的活,大伯样样在行,大到竹床、竹梯,中到竹篮、竹笼,小到竹筷、笔筒,无不显露出他精湛的技艺。方圆几十里,乡邻提起篾匠大伯的名气来,那就一个“绝”字。因活儿干得好,成品深受乡里乡亲的喜爱,请他做物件的人家不计其数,而且都是亲自上门去请大伯干活。

  那时候匠人都很吃香,特别是有一技之长的篾匠,往往是东家活儿还没做好,西家就已经预约等候。东家好不容易把篾匠师傅请到家,又是茶来又是烟,还要赶到几十里外镇上,剁上几斤猪肉来犒劳,把匠人招待得妥妥的。大伯似乎很享受篾匠生活,一头钻进工坊里,先把一根粗壮的毛竹劈成竹块,再把一段段竹节削成一根根细小的竹篾,这个过程犹如变魔法似的,千丝万缕腾挪跳跃间,一件精美无比的竹工艺品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赢得围观者“啧啧”赞叹。

  那时候乡下人家比较贫穷,吃穿都很困难。我们这群孩子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和读书费用外,剩下到手的零花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就更别指望大人去商店买奢侈的玩具了,只能利用老家山上现成的木头、毛竹出售变卖后剩下的边角料,制作一些可爱的玩具。为了让它们更逼真,于是常常让篾匠大伯出面指点,帮助完成夙愿。像抓捕鸟儿的竹笼、户外飞行的风筝,这些竹玩具一经大伯的刻画,立即变得栩栩如生,着实丰富了我们孩提时代寡淡的生活。

  为传承篾匠手艺,大伯还先后收留了好几个徒弟。这些徒弟进来时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大伯便要考证一番,看看他们适不适合干竹匠的活。因为竹匠是体力活,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要完成一件竹器,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工序;而且竹匠活也是技术活,一件竹制品在完工前都要估算好才能精准下手,最终才能做出棱角分明、有板有眼的竹具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后来徒弟们个个手艺精通,学到了一手竹匠绝活,他们没给师傅丢脸,这都得益于师傅言传身教,严格把关。可谓严师出高徒,有了一技之长的徒弟们走南闯北,奋发有为,有的荣膺市级传统手艺能人名录。

  如今,我的篾匠大伯已经作古,匠人这一群体不仅在岁月中刻下了深深的乡愁烙印,也将工匠文化根脉植根于人心。我们应不忘前辈的期望,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传承好老一辈的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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