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盼

　　茅盾文学奖得主梁晓声在年初《人世间》爆火之后，再推现实主义长篇新作《中文桃李》，聚焦时代更迭之际青年人的彷徨与坚守。自2017年底《人世间》出版后，梁晓声一直保持着高产的写作状态，先后创作了两部长篇小说，一部是2020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我和我的命》，一部是不久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中文桃李》，都聚焦于80后青年的成长，以年轻人视角写出了一代人的“青春之歌”。尤其是新作《中文桃李》，被梁晓声视为自己的倒数第二部长篇小说。

　　“为我教过的学生们写一本书，始终是一个心念。《中文桃李》完成了这一心念。”梁晓声以“心念”一词概括《中文桃李》的创作初衷。

　　小说在不经意间洒落代入感。新书故事讲述80后中文系学生李晓东和徐冉，毕业时选择留在北京，两人面临高房价、高物价和工作挫折等诸多挑战，在职业理想和人生规划之间努力寻找着可能之路。身为北京语言大学的一名中文系教授，梁晓声选择80后学生群像作为小说主人公的影子，以自身在大学执教过程中与学生接触的所见所闻为基础，描摹了一幅80后大学生求学、奋斗、安居、寻找生活真谛的画卷。作家以严肃的态度，写出了这代人人生道路的选择和对待情感的态度。与《人世间》相比较，《中文桃李》少了一丝年代感，却多了一分代入感。梁晓声擅写大时代，尤其擅以小人物展现大时代。这一次，在《中文桃李》中，男女主人公从考上大学、离开家乡、赴省城读书，到成为“京漂”，再到最后明白生活的真谛选择回乡，情节铺展背后，写的是当代青年人必须面临的“户口”“房价”等现实问题。从这个角度上讲，《中文桃李》可以说是一部小说版的《奋斗》。相信80后，甚至于90后对故事中的人和事都不会感到陌生，也都能从故事的缝隙中找寻到现实处境与精神成长的印记。

　　小说的字里行间藏着幽默感。提起写《中文桃李》，梁晓声说是想在写完《人世间》之后，写一部相对轻松的作品。这部作品既有自己学生熟悉的生活，也有作者本人真实的状态。在《中文桃李》中，梁晓声塑造了一个“自己”——在大学中文系授课的“汪先生”。书中所讲的内容也是他在课上讲过的，比如谈论电影《出租车司机》，探讨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引介罗丹的雕塑《人马》，探寻它们于人类有没有一点儿意义。书中有不少“梁晓声”的见解。如“近代的人类社会有一种最广泛的资源，是权力和金钱根本无法全部垄断的，那就是文化，而文学是文化现象生动鲜活的部分之一”“文学从本质上是人类社会‘余留’给普通人的可再生资源”。梁晓声不惜以“自黑”制造幽默效果。书中说梁晓声去李晓东和徐冉的老家作讲座，有人给了李晓东三张票，徐冉没有兴趣去听，她说：“如果由我来讲文学与人生，肯定比那个梁晓声讲得好。”调侃自己，并非是哗众取宠。梁晓声认为，写小说没有那么了不起：“我们这些人读了一些书，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太看重自己了。我们装出深刻的样子，话也不好好说了，小说就变得晦涩了。其实，写小说没那么伟大，文学只是在启蒙的时候起到了推动整个社会的作用。”

　　小说以“心安之处”留下超脱感。《中文桃李》主人公李晓东和徐冉最终选择离开北京，颇有参透人生之感。梁晓声借李、徐二人的经历道出了自己对人生真谛的理解：“人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什么是最主要的？想来想去，除了真善美，其他确实是过眼云烟。”梁晓声注重友情，所以有《人世间》里周秉昆他们的“六小君子”，有《中文桃李》中对李晓东和徐冉好得不计回报的王文琪。梁晓声说也许读者会觉得王文琪那样不求回报一味付出的友谊不真实，可是他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朋友，他感恩从知青时期就让自己遇到了珍贵的友谊。几十年来，梁晓声出版的各类作品超过两千万字，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底层小人物，写他们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态；写他们的追求和幻灭、执着和无奈。在他笔下，有一种不变的对真善美的坚守。《中文桃李》同样也体现出了深厚宽广的忧患和悲悯，这正是梁晓声的人间情怀。

　　梁晓声说《中文桃李》是自己倒数第二部小说，还有最后一部长篇写完就彻底地放下，去城墙根晒太阳了。在梁晓声看来，“我写小说跟一个面点老师傅开面馆没有多大区别，都要把面食做得好一点，要保证食材的环保。我做了一辈子，不管好坏，也就做到这个程度上了。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放下，不要太执拗，但是我缸里还有一团面，这团面它不能浪费，所以就再写一本。”

　　人生轨迹的迂回曲折，无非是寻觅一方安居之地。总要等到奔波疲累后，才蓦然发现：此心安处是吾乡。《中文桃李》，这是一部直面现实、饱含人文情怀的长篇力作，不回避生活中的难题，也努力寻找出路。小说里定然会有属于万千读者的共鸣与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