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丽

　　《过华清宫三首·其一》

　　晚唐·杜牧

　　长安回望绣成堆，

　　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荔枝来。

　　翻看马伯庸的最新畅销小说《长安的荔枝》，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脑海中会情不自禁想起杜牧的这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从岭南到长安，几千里路，一骑红尘长途跋涉，千里疾驰，不是为了传送八百里加急公文，只是为了替唐玄宗给他心爱的贵妃杨玉环送上岭南最新鲜的荔枝作为她的生日礼物。《长安的荔枝》以短小精悍的篇幅给我们带来了这个千里运送新鲜荔枝的故事。

　　天宝十四年的长安城里，老实人李德善为了在长安城置办一处房产请了一下公假，便被上司和同仁们算计，被推举为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荔枝使，替“圣人”从岭南采买新鲜荔枝。从此这个唐朝小吏的命运便跟荔枝绑到了一起。这是一个小人物办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故事。

　　皮球最终被踢到了一个老实人头上。是逃避还是为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而拼尽全力？在好朋友杜甫的鼓励下，李德善决定殊死一搏。“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这是小人物李德善的斗志，又何尝不是芸芸众生中像李德善一样的我们的生存意志呢？没有人脉，没有资源，为了生存却有一颗不屈不挠的心和一股子拼劲。

　　得道者多助。在岭南实地考察期间，城里人李德善不改他老实淳朴、真诚善良的本性，正是这样的本性让他结交了一群朋友，在他们的助力下亲自完成了11日内从岭南将新鲜荔枝运送到长安的方案。而且因为他的一个善举，让那个一辈子被人当作牲畜的林邑奴救了他一命。他殚精竭虑，只为完成“圣人”的心愿。彼时的李德善多少还是觉得自己从事这份荔枝使的职责是挺了不起的。

　　“和光同尘，雨露均沾，花花轿子众人抬。”为官之道何其复杂，让老实人防不胜防。他一直想不通岭南经略使追杀他的理由是什么。也没料到看起来忠于职守，许诺帮他想荔枝运输办法的鱼朝恩只是个截胡偷桃的。好在有朋友韩回的点拨以及幕后高人冯元一（高力士）相助，让他有机会得到右相杨国忠的帮助，最后完成荔枝转运之事。

　　“有些冲动是苟且不了的，有些心思是藏不住的。”当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圆满完成荔枝使的职责后，老实人李德善并没有觉得开心。这趟荔枝转运让他跟胡商的友情没了；把阿僮从父辈手中接过来的荔枝园也砍毁得七七八八。亲眼所见“圣人”为博得妃子一笑却劳财伤命不顾沿途百姓艰辛、杨国忠为了表功还想让他来年继续做这个荔枝使，老实人怒了，他的良知让他放下苟活的冲动，怒怼右相权臣。“为相者，该当协理阴阳，权衡万事。荔枝与国家，不知相公心中到底是如何权衡，圣人心中，又觉得孰轻孰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得罪了右相，这位干成千古“大事”的功臣的日子也到头了。冯元一再次出手相助，让他苟且活命，得以带着妻子女儿流放岭南。从京都长安流放到千里外的蛮夷之地，对大部分城里人来说是受罪，对老实人李德善来说是救赎。在这里他可以用他的双手帮桐人把荔枝树再栽种起来；安史之乱爆发，长安沦陷，“圣人”带着妃子们逃离了长安，老实人远离了兵荒马乱的长安，在千里外的岭南种着荔枝树，努力修复他跟阿僮的友情。

　　故事就这样，七万来字的篇幅给我们带来了大唐由盛及衰背后的一个故事。不得不说马伯庸太会讲故事了，不拖沓，节奏紧凑，张弛有度，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