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枫

　　因为闰二月，这个春天显得略长了一些。春天总会闪烁一些与绿色有关的字眼，泥土松软的气息里弥满了花草鲜嫩的芳香，院子前那些稠密的樱花，能够开得更加浓艳持久些吧？阳台上的几盆香雪兰，虽不名贵，但也一样芬芳，在这个春天里已经拱出了满盆的花苞。

　　淅淅沥沥的日子里，浮上我心头的便是朱自清的《春》和戴望舒先生的《雨巷》，总是让我反复地品味到“像牛毛，像花针”的春雨，也让我反复地玩味戴望舒先生的落寞、惆怅和油纸伞下悠长寂寞的雨巷。而我们身临的春天，却总是不停地变换着城市和乡村不同的景色，从城市的喧嚣里遁隐，一蓑烟雨下的故园，显得愈加湿润起来。

　　其实我最爱这个季节的乡村，水色渐暖，麦浪泛青，扑面而来的是苏醒的泥土和绿草鲜嫩的气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把山野点缀得温馨而浪漫。我看到父辈耕作的身影，蹚着春天的水声，在秧田间书写着丰收的序言。

　　循着溪水的声音，从高高的山坡上望下去，在竹林树影的掩映下，一条铺有鹅卵石的小道蜿蜒而下，通向小村的每一个角落。山岭脚下有一池小小的水库，一群白鹅在水库中振翅嬉戏，引吭高歌。每天清晨或傍晚，鹅群的合唱犹如春汛渔归的号子，显得分外高亢而嘹亮。

　　小山村的正面，有一条约两百来米长的海塘，一湾月牙形的沙滩依偎在海塘外，金黄的沙子均匀而细软。海塘内侧有一条浅浅的河流向东而去，浇灌着这个村落里唯一的一片水稻田。每到耕种季节，从绿树掩映的山坡上望下去，被村舍和竹林环绕的田畈上，插秧劳作的人们零零星星地点缀在田间，阳光照耀在水田中央，一闪一闪的，使那一簇簇秧苗显得更加碧绿。居高临下，那座小山村就如同是一幅迷人的水墨画卷。

　　当我怀着憧憬和回归的心情再一次跨过这座山岭的时候，是在早春温暖的午后，昔日的景象已经明显地改变了许多。小村里的大多数人家已经搬迁到了镇上居住，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许多村舍，显得更加幽静而灰暗。那些记忆中的小树苗，早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大树。在我曾经嬉戏过的小园里，两棵高大的文旦树依然茂盛，竹园下的那口井水依然清冽。海塘外悠扬的浪声，还在潮涨潮落间不知疲倦地吞吻着那湾沙滩。

　　恍然回首，在我靠近南坡的窗户外，绵密而温润的春雨开始孕育四季层层叠叠的景色，湖边的绿柳总是抢先渗透出了一抹绿意，用枝头晶莹的光亮点缀这绵密的细雨。几枝翠竹，斜插在南坡，陪伴着几片尚未凋尽的红叶。几场春雨浇灌，几天阳光润泽，窗后山坡上的那棵榉树，又舒展开嫩黄的枝丫，渐渐苏醒过来了。一个热烈而花团锦簇的季节，再一次饱满地突显在了我的眼前。

　　面朝大海，耳畔又传来春汛时渔民拢洋的吆喝声，那一声声掩饰不住激情和兴奋的吆喝声里，盛满了沉甸甸的收获和对明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