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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生活

一朵暮春之花背后的杭城记忆

谢兴旅的泡桐坐标寻找之旅

谢兴旅发现的泡桐树。 受访者供图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它或许体现在一爿小店、一棵树、一件旗袍,一方狭窄的车厢……它们如满天星散落在城市之中,勾勒出这个城市,也构筑出了来往奔忙的生活。“城市风景”栏目希望通过讲述这些充满温度、人情味、烟火气的地方,让我们离一座城市更近一些。

  开栏的话:

  本报讯 记者金钧胤报道 “这是一篇关于找出杭州市区所有泡桐的邀请。”4月7日,杭州自然爱好者谢兴旅在自己的公众号写下了《一起来看泡桐吧,看看杭州还生活着多少泡桐》的文章。原本只是一篇源自感慨的随笔之作,但收获的反响却出乎谢兴旅的意料。发布后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就有70多名网友通过文章内的二维码分享了身边的泡桐树,并讲述了他们与泡桐树之间的故事。

  谢兴旅说,由于泡桐的寿命短,落花和枯枝处理起来繁琐,在提倡种植长寿树种的今天,已经很少被选为园林绿化的树木了。他希望通过寻找留下它们的印迹。

  消失的“泡桐老友”

  谢兴旅与泡桐的第一次“官方”见面是在浙江大学的植物学课堂里。在课本上,他知道了泡桐的学名,知道了泡桐的形态特征,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自己的老家四川。在他从小长大的园子里也长着一棵泡桐,不禁觉得泡桐有种和家乡联系的亲切。在之后的日子里,谢兴旅留了个心眼,他发现在校园里也分布着几株泡桐,由于不在泡桐花季,泡桐的绿枝隐没在一片绿意中,很难引人注意。转眼到了大三,谢兴旅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些泡桐“不翼而飞”了,当时的他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校园绿植规划迁走了。

  “真正喜欢上泡桐是在2018年,那时我已经是个‘社会人’,对泡桐又有了不一样的感悟。”谢兴旅回忆,当时住在卖鱼桥附近。每天上下班路过的桥头就长着棵白花泡桐,3月与4月交替的日子里,看着热闹喜人的大白花叠在枝头,儿时吸食泡桐花蜜的记忆涌上心头,童年的甜蜜与工作的艰辛交叠在一起,让谢兴旅从此爱上了泡桐。

  在采访时,谢兴旅总会提到一株“老泡”,那是他的“泡桐老友”,“住”在杭州拱墅江涨桥东桥头。“大概是房价太贵,它不敢住在地上,只能生在石头里。”这株泡桐的根部“挤”在石缝中,肉眼可见的部分已经是它的大半树干。“它比较低调,花量每年都不是很多,但是至少还在。它在卖鱼桥小学旁边的那几个‘亲戚’,早就随着院子一起被夷为平地了。”

  搜集全杭州泡桐坐标

  随着老泡桐的不断消失,泡桐树又因短命被嫌弃而少有新植,现在杭州市区的泡桐树基本都是老树,长在老小区、老院子或是一些无人问津的角落。随着城市的翻新和改造升级,许多老泡桐树和老房子老院子一起,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不知道再过几年,泡桐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树种,是否会在城市里彻底消失。”谢兴旅说,为了寻找这份曾经的城市回忆,他在周末时常寻找着泡桐的踪影。“杭州市区的泡桐多为白花泡桐、毛泡桐和兰考泡桐,另一种台湾泡桐只在杭州附近山区可以见到。”

  于是,谢兴旅发了一个朋友圈感慨泡桐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想到在微信好友的热情帮助下,搜集到了27个点位30余棵泡桐的坐标,分布在西湖区、拱墅区和上城区。还有许多分布在没有准确点位的地方。一次,谢兴旅在回家路上看到西溪路上沿路的数棵泡桐正在开花,一树树或白或紫的泡桐花装点了整条道路,也点燃了他更大的野心——去搜集杭州市区所有泡桐的位置。四月初正是泡桐花开的季节,也是一眼便能认出它们的季节,于是谢兴旅在公众号的文章中,邀请更多人一起加入这场杭州泡桐的搜集之旅。

  留住共同的城市记忆

  一开始,谢兴旅认为不会有很多人响应,可就在第二天,他打开问卷后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杭州的泡桐狂热粉大有人在。“尧典桥路和董家桥路交叉口的东北面,一片被旁边居民开垦的小菜地,大大小小十几棵。其中四五棵已呈枯死状态。”“拱宸桥西面那棵大的白花泡桐,应该算很出名了”……甚至有很多网友在问卷中没有填写泡桐坐标,单纯在备注栏分享了他们的泡桐故事:“小时候家住四楼,窗户外面就是一棵泡桐,每年开花的季节都那么香,老趴在那看蜜蜂采蜜。后来搬家了,再也没有那么近地看到泡桐了,但是那个味道永远留在记忆里。”网友“可乐小贝”向谢兴旅分享了他与泡桐一起度过的童年,在求智巷里有一棵泡桐,那是他儿时爬上爬下的“玩具”,可如今的他看来,这是一位即将与自己远去的老友。“这位网友告诉我,当得知泡桐只有几十年寿命时,他还特地回了一趟求智巷,再摸了摸泡桐的枝干,与老友合影留念。”……通过这次征集,谢兴旅感受到,这种作物不仅记录着城市的变迁与发展,更是成为杭州一代人共同的城市回忆。

  这几天,有些“社恐”的谢兴旅与网友们在微信上畅聊着,没有第一次聊天的尴尬,也没有素未谋面的陌生,大家仿佛是老友一般,分享着自己与泡桐之间的故事。看着这么多人对泡桐的热爱,谢兴旅决定再做些什么。“我会把搜集到的泡桐在地图上一一点亮,再把地图分享给那些热爱泡桐的人。同时,还会把大家的泡桐故事收集起来,写成一篇‘泡桐回忆录’。”谢兴旅说,其实大家都接受了泡桐不适宜做城市绿化的事实,但都希望它能留在大家的怀念中。

  梅雨时节的某一场雨,会让泡桐花随风飘落,那泥泞了一地的落款,或许就是与城市记忆的那一句离别,但泡桐和杭州数十年的羁绊,始终会刻在一代人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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