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入怀
■罗倩仪
炎炎夏日,昼长夜短,一早就被窗外的虫唱唤醒。拉开浅色的窗帘,绿植入眼,夏风入怀。
清晨的夏风清清凉凉,沁人心脾,把屋内浊气一扫而空,乃名副其实的清风。走在栽满桂树与芭蕉的小路上,自在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任凭清风在发梢与指间流动,神清气爽。凉风轻轻晃动树上的枝叶,如同一个清秀灵动的姑娘对它微笑着诉说一段款款情话。早起的人骑车在树下穿梭,被夏风裹挟着,带着一天的希望奔赴工作岗位。
及至午间,艳阳高照,火辣辣的阳光像一道道利剑,仿佛能刺穿世间万物。出门在外,热得难耐,便期待刮起一阵夏风。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它。可夏风也有了脾气,一改早晨时的轻盈温柔,风里带着火气与热浪。
到了傍晚,夏风方收敛脾气。夏日晚风淡定从容,有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它不疾不徐,抚过一张张在黄昏中移动的脸。河堤上,行人三三两两地走着,晚风将他们的袅袅私语传得很远很远。竹枝摇曳,别样风情。一河碎金,渔夫在风中沉默着,重复着往日的打捞。打捞起新的希冀,打捞起一段段往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总觉得夏日少风。寒冬有多讨厌风,炎夏就有多渴望风。等来的往往是微风,杯水车薪。
夏风性格极端,平日里微微吹拂,一旦被激怒,便狂风骤起,摧枯拉朽,令人生畏。我家住南方小城,近海,每年都会被台风吓唬好几回。它像个武功奇高但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有时提前到达,瞬间制造一片混乱,叫人应接不暇;有时说好了要来,偏在半道上改航,或者干脆撤退,让人虚惊一场。
一到夏天,人们就喜欢到山间避暑。山里草木繁茂,山花绚烂,流水潺潺。山间的夏风是凉爽之中带着丝丝甜味的,有泉水的甘甜、野果的清甜和山泥的腥甜。难怪有人说:“山间夏风最是解暑撩人。”
我最难忘的,是那一趟夏日江南之旅。我在午后来到兰亭,来到了王羲之与一众友人玩曲水流觞的文雅游戏之处,坐在一块蒲团上,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泥沙地上随意写几个字。忽而夏风起,送来阵阵荷香,夹带着一种古朴悠远的味道。沉醉在夏风里,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我感觉眼前一黑一亮,仿佛穿越千年时空,回到了古代,听到了热闹的谈笑赋诗声与举杯畅饮的欢乐之声。
也喜欢到海边去吹吹夏风。海边居民说,不必刻意晒太阳,只需被海风一吹,皮肤就会变黑。但夏日海风依然魅力不凡,吸引着南来北往的客。总觉得,海风沾染了大海的性情,咸咸的、涩涩的,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吹着柔软的夏风,踏着柔软的细沙,被柔软的浪花轻揉疲惫的双腿,满腔的忧愁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脚步越走越轻盈。
夏风无形,多变,却也多姿多彩,配得上“值得”二字。夏风入怀,入心入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