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金钧胤、沈佳慧报道 前不久，嘉兴南湖学院举行2024届毕业生夏季双选会现场大型招聘活动。330余家当地企业、5000余个岗位和今年毕业的34个专业、2254名学生“零距离”接触。

　　招聘现场人来人往，看着挺热闹，但浙江青莲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的摊位前却很是冷清，企业提供21类80余个岗位，只收到5份简历。“习惯了。”公司人资行政中心总监助理李斌叹了口气，今年企业已经参加了十余场省内招聘会和一场甘肃线上招聘会，情况都不理想。据他观察，不仅他们，招聘会上的制造业企业备受“冷落”，大家有着同一个困惑：“为什么年轻人不愿意进工厂，他们都去哪里了？”

　　薪酬上涨岗位仍空缺

　　前不久，智联招聘发布《2024蓝领人才发展报告》显示，国内蓝领人才需求持续攀升，今年一季度升至5年前同期的3.8倍；蓝领招聘薪酬比5年前上涨35.8%，其中，数控操作员招聘月薪比5年前增长49.2%。

　　薪酬和需求双上涨，可部分企业还是招不到人。“去年我们招了几个本地职校的应届毕业生来车间，但没几天他们就陆续辞职了。”浙江永发合成革有限公司工会主席毛慧聪说，一线工人工资每年涨幅在5%~10%，工资涨了人却更难招，企业95后占比仅10%。

　　面对用工难、用工成本上升的现状，不少企业选择“机器换人”。康奈集团党委书记、工会主席蔡发荣告诉记者，现在鞋子每8小时的产能从原来20双（需60人），提升至现在34双（需18人），人效提升70%，但管机器的人却一工难求，“现在车间环境好，劳动强度低，但年轻人还是不愿意来。今年年初我们招人时，技工的缺口还有100多人。”

　　与企业招人难相对应的是，不少年轻人把送快递、当网约车司机等作为就业、再就业的主要选项之一。据全国总工会发布的第九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结果显示，全国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已达8400万人，占职工总数的21%。

　　年轻人的“逃离”和“追求”

　　“打螺丝”和“送外卖”，同样都要付出辛苦的体力劳动，为什么一些年轻人还是选择“送外卖”？

　　“自由，挣钱多。”这是青田县美团外卖小哥邱王伟给出的回答。邱王伟今年30岁，在送外卖之前是当地一家眼镜厂的普工，工作2年后担任了车间班组长，月薪从4000元涨至5500元。“看着挺美好，但想要有更好的待遇和薪酬，就要‘熬资历’。”不想坐太久的“冷板凳”、不想被企业的各种规定管束，他选择成为一名外卖小哥。从车间里日复一日，到日晒雨淋下风雨无阻，并不见得轻松了多少，但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实打实多了6000元。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除了薪资，工厂生活的“无聊”也成为年轻人“逃离”原因之一。“没有大商场，没有电影院，没有美食街，甚至外卖配送费都要贵上一些，我受不了就出来了。”00后职工张星星之前在平湖市一家汽车零部件制造企业工作，这家企业远离市区，他下班后的生活变得单调。工作气氛也比较沉闷，每天面对冰冷的机器和“硬性”指标，一天下来和同事话都说不上几句。工作半年后，他“出走”成为一名外卖小哥，“有时和朋友吃夜宵或者玩游戏晚了，还能第二天睡个懒觉，可比厂里自由多了。”

　　“年轻人追求自由和高薪，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工作，本无可厚非，但从长远来看，并不利于其发展。”据杭州轻工技师学院老师方冀生观察，近年来，部分高校毕业生、高职院校毕业生进入到外卖等行业，这让他有些担忧，“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一些行业和岗位存在被替代的可能性，缺少一技之长的他们届时难以再就业；从整个社会经济层面上来看，若是大量车间熟练工和受过高等教育青年进入生活性服务业，会让社会陷入‘人才错配’困境，加剧用工荒，影响制造业的发展，最终可能影响整个产业的结构转型与优化发展。”

　　让年轻人重燃工厂“热情”

　　方冀生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据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工业和信息化部等部门共同编制的《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预测，到2025年我国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人才缺口将超过3000万人。如何吸引和留住“新鲜血液”？

　　推进能级工资集体协商——是工会探索增强工厂吸引力的途径之一。“工资从5000元涨到1万多，越干越有劲。”在能级工资集体协商的框架下，浙江大元泵业股份有限公司转子车间一线职工马王健凭借不断提升的技能，一个人可以操控6台器械，收入实现翻番。他不是个例，截至2023年12月，全省已有3.3万余家企业把职工的技能和贡献作为工资收入合理增长的主要依据写进集体合同，超430万职工获益，“技高者多得”的薪酬激励导向效应得到不断放大。

　　收入是一方面，针对年轻人对情绪价值的渴望，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不少企业在“迎合”上下足功夫。“我喜欢打台球，一有空就往台球室跑，因为这个爱好与很多其他企业的职工成为了朋友。”浙江三行电气科技有限公司包漆车间职工沈佳峰感受到变化，他说，公司前几年花了800多万元建设职工阵地，他们家的健身房是园区职工最喜欢的场所之一，“这里氛围好、有朋友，收入也不错，我打算一直干下去。”

　　“一些年轻人不愿意进工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企业有刻板印象。事实上，现在企业的厂容厂貌、工作环境、劳动强度都较之前有了改善。各级工会还通过建设阵地、开展活动等方式满足职工多元的精神文化需求。”湖州市南浔区练市镇工会主席沈伟联介绍，以练市智能机电高新技术园为例，将园区内原本分属不同企业的80处活动场地实行“共享优享”，向所有职工开放。如今“磁石效应”已显：园区平均每年新招青年职工600人，离职率不到2%。“希望年轻人不要给自己设限，把到企业工作也作为一个选择项，现在大多数企业都愿意给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人机会，你们来了就知道。”沈伟联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