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

　　我对重阳节的认知，就是从祖母开始的。孩童时代，根本不懂重阳节，但只要看到祖母颤巍着采摘菊花瓣了，我便心花怒放——重阳节到了。

　　这时，祖母通常会做一种发糕，小米面搅拌发酵，上锅，蒸熟。蒸好的发糕黄澄澄的，丰满诱人，口感松软香甜。发糕祖母一年主要做两次，一是春节，再一个就是重阳节。

　　祖母做的重阳节发糕用料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在发糕上进行一点深加工，放红枣片、碎花生，再点缀上几瓣菊花……瞬间，发糕显得雍容华贵。待氤氲的热气散去，眼见着发糕金黄丰腴的全貌，美艳动人的香味，不由得欣喜：“吃发糕了，吃发糕了！”祖母揪下一块发糕堵住我的嘴，连声纠正：“这叫重阳糕……”

　　到了重阳节的正餐时间，祖母才端出全部的发糕。当满嘴塞上重阳糕的时候，祖母还会不迭地说：“吃重阳糕，步步登高……”一句简单又深刻的祝愿，耗费了祖母多日操劳，磨面搅拌切枣，需要蒸出几锅来……

　　祖母的重阳节除了重阳糕，还有菊花酒。那时，家里肯定要养几盆菊花，这种春夏时节枝叶蓬勃的菊花，直到九月才伸展出丝丝缕缕的花朵。我纳闷祖母为什么养菊花，且几盆都是黄颜色的菊花，也不换点红色、白色的新品种。

　　待优雅的菊花透着几许清冷秀丽，肆意开放时，祖母却把正生机盎然的菊花瓣采摘下来，清洗沥干，放入坛中，加冰糖，倒入白酒上锅蒸一下。于是，本该清冽的白酒，密封几日后微微变黄，酒中漂浮着条条菊花瓣。我这才明白祖母的“辣手摧花”是为了做酒，她告诉我，重阳节要喝菊花酒。

　　重阳的饭桌上，祖母捧出菊花酒，一杯杯仿佛是一团团黄晕的光，闪烁菊的清香、酒的甘醇，滋养着我们家传统的重阳节。祖父在祖母的微笑目光中，美滋滋地抿着菊花酒，满脸皱纹犹如菊花般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