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稿
■董柏云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退休前是一家国营单位的食堂会计,算盘打得特别溜,还写得一手好字,却从没听说或看到父亲写的随笔、日记。
直到父亲八十岁那年的某一天,他把一沓装订好的文稿交到我的手上,说:“你平时喜欢写作,其实我也曾把前些年与你母亲一起旅行的经历写成了文章……”
接过手稿,我粗略一看,书稿分成三辑:游杭日记,旅游笔记,普陀之行(宁波见闻)。虽说随手翻阅,总觉得这手稿沉甸甸的,便好好珍藏起来。
时至我退休,才有充裕的时间细细阅读父亲的手稿。《游杭日记》写于1982年11月25日至30日,是游览六和塔、花港观鱼、玉泉的观感。细读文稿,景观徐徐展开:“花港公园,因面积宽旷,亭台楼榭俱全,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情趣……正门内有碑亭(康熙)题为‘花港观鱼’,亭前游鱼浮现,确是名不虚传,这是古景原址。”父亲是个极细致认真的人,连当时参观景区的门票也附贴在后。
笔记是父亲的“旅伴”,每次出行笔不离身;每次旅行归来,他总是独自在小楼上记下旅程的点点滴滴。父亲退休之后,几次难得与母亲偕同出行,每次行程紧凑,舟车劳顿,时间有限,无法一字一句详细记录沿途见闻。这时,他就利用休整的日子,尽量选取要点来写。几经整理完善,笔记就像是一条完整的珍珠串连一起,呈现给我的文字便化成一篇篇生动形象的美文。
跟随父亲手稿的思绪行走,父亲去过的那些景点、景区,我都去过,但只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没有留下多大印象。读着父亲的手稿,能体会到他笔下特有的文采,我品到的是至真味道。
时间是数字,更是历史。时间于世间万事万物都留有一本账簿,有的薄,有的厚,有的长,有的短,有的存于眼前,有的留于身后。父亲的手稿,我想,传给我的儿子和孙女就显得非常有意义了。
感谢父亲为我们家人留下的感性的文字,湿润了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让我在与父亲的文字对话中,读懂父亲生前素有“活字典”雅称的内涵。在阅读父亲手稿中,对其文字功底、驾驭文字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或许,是父亲知道我爱好写作,才有意将手稿留存于我。这是父与子一种文字神交的方式,激励我勤勉学习,笔耕不辍。父亲的手稿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人生路,又似一股潺潺的溪流,长久地滋润着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