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悦

　　这个季节的大自然就像打翻了颜料盘，五彩斑斓。植物不仅可观还可染。利用植物染料，是我国古代染色工艺的主流。从古至今，人们都喜爱从自然植物中撷取原料，为衣物、食物等染色，植物染色也频繁地出现在那些优美的诗句中。

　　“青青子衿”“绿衣黄裳”“载玄载黄”……这些源自《诗经》中的美好词句，用质朴但永恒的方式，记载了草木染在我国早期历史中最为浪漫的一笔。

　　同一种植物也能染出不同的色彩

　　近日，家住金华市区保集蓝郡小区的植物爱好者陈鑫波带着女儿到市区赤山公园“捡秋”。这次“捡秋”，他们留意到公园内生长着不少能染色的植物。

　　比如乌桕树，这个季节，它的叶子看起来五彩缤纷，不仅颜值高，还可以染出灰黑色。比如木蓝，它的叶子是一种蓝草，能提取蓝色染料，牛仔裤最早就是用它染的。

　　都知道野生栀子花很香，这个季节，栀子结出黄色的果实，和姜黄、槐米一样，可以用来染黄色，它是秦汉之前使用最广泛的黄色颜料。

　　陈鑫波说，这次“捡秋”，他们还看到了从树上掉落的麻栎果实，这种果实很坚硬，有点像小栗子。摘下它的壳，然后加入黑矾，据说能当染发剂使用。

　　秋季，能用来染色的植物，远不止这么多。

　　王珺是金华市墨染非遗工作室的负责人，她介绍，在秋季，可以用来染色的植物和果实，还有艾草、橘子皮、菊花、枫叶、石榴皮等。

　　奇妙的是，用同一种植物、同一种染料、同样的剂量和同样的布料，却能染出不同的颜色。就像在田里随处可见的艾草，如果在夏季采摘，染出来的布料颜色偏绿；如果在秋季采摘，染出来的布料颜色就偏黄。

　　秋季的新鲜花朵、草、茎叶等，还可以用“敲拓染”的方式。将新鲜花瓣采下来，用盐水浸泡，将水分吸干，通过色彩搭配、层次构图铺在手帕或是棉布上，紧接着用锤子敲。在“咚咚咚”的敲打声中，花朵的汁液迸出，其形态、色彩便永久凝固在棉布上。

　　自然界中万千植物，春夏秋冬四季各不同，在“敲拓染”中，不仅留住了时光，也看到了生命渐变的过程。

　　很多植物的果实和外壳都能成为染材

　　李海燕是永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靛青白花印染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她介绍，草木染与现代染色不同的是，它选用天然植物来染色。一点点地萃取天地间的颜色，把草木的风华留在时光里。

　　草木染的材料还有很多，有些在我们生活中唾手可得。比如洋葱，我们每次食用的时候都会把它的外衣剥掉，其实这个洋葱衣也是可以用来染色的，带紫色的洋葱衣染出来的颜色会偏暗一点，用带黄色的洋葱衣染出来的亮度会高一些。

　　没成熟的青柿子，单宁含量高，最适合做柿染。除了青柿子，柿子叶也可以用来染色。

　　还可以将吃剩的莲蓬放进水里煮，直到熬出的汁液浓稠，便成为了一种很好的染色剂。

　　为了更好地显色与固色，在莲蓬原液染好后，可放入生石灰、明矾、皂矾等媒染剂，滤出莲蓬渣等杂质后，放入需要染色并已在清水中浸泡透的衣物，不停搅拌，其间可加入一些食用盐。因为盐可以让染料更深入地渗透到织物中，搅拌20分钟后捞出拧干即可。

　　用莲蓬染出的织物，不需要放在阳光下暴晒，最好是阴干。这样晾出来的颜色虽然会淡一些，但更为自然柔和，莲蓬染出来的颜色是褐色和灰色。

　　还有剥下来的板栗壳、花生衣、火龙果皮、石榴皮，摘下的丝瓜叶、荷叶，甚至是阳台上开败的花，都可成为很好的染色剂。

　　植物染材也出现在了很多食物中

　　除了衣物，植物还是很多美食调色的来源。比如清明节我们吃的青团，染色用的就是鼠曲草、野艾、浆麦草、泥胡菜、山牛蒡等植物。

　　金华职业技术大学烹饪教授、浙中“百县千碗”研究院院长刘根华说，每一种植物，都有其特性。

　　鼠曲草富含粗纤维，加入糯米粉后韧性好，易于成型；用野艾做的青团，蒸出来的颜色会更鲜亮一些，味道也会更香；用浆麦草制作出来的青团，有一股特殊的青草香味，颜色青翠欲滴，看上去特别有食欲；还有更为简单的，可以用比较常见的南瓜叶、菠菜叶、青菜叶等调色。

　　植物也可用来制作饮品，东阳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蓝印花布）代表性传承人陈亚莉曾经用院子里的紫苏叶，复刻了粉红色的紫苏饮子。摘几片紫苏叶，放入土冰糖、生姜丝、陈皮一起煮水。陈亚莉说，刚煮出来的紫苏饮子其实是有点青绿色的，往里面加入几滴柠檬汁，轻轻搅拌后，汤汁瞬间就能变成好看的粉红色，灿若云霞。

　　一株植物经阳光雨露，在适宜的温度下生长，经有余温的双手采撷，而后进行手工制作。千百年来，植物染承袭时令变化，摇曳着自然之美。它不仅是艺术，更是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