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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文化宫

冬日漫步

  ○杨晓杰

  南方的冬天,蕴藏着一丝暖意,久未见到雪花,我开始怀恋儿时堆雪人的时光。家门的篱笆院落里,这块并不大的地方,不知道融化了多少个我曾经堆积的雪人。我漫步其中,抬头间,看到那开得悠然自得的枇杷花。

  枇杷花呈黄白色,小巧玲珑,紧紧挨着,它们众花成簇,藏匿于硕大的绿叶之间,难以被完全瞧见。枇杷花的花萼上遍布着一根根细密的锈色绒毛,整个花序看上去是灰褐色的。因此,它没有其他花朵娇艳,而是多了一份苍老之意,如同一位冬日里沉静的老者,静静诉说,淡淡幽香。说起来,枇杷花是少有的能在冬日百花凋零之际绽放的花朵。枇杷花从初冬持续开到早春,跨越新年,故此,古人将其称为隔岁花。宋代赵蕃写有诗句“杨柳迎霜败,枇杷隔岁花”。

  院落里的这棵枇杷树是父亲在世时所栽种的,高大的枇杷树如同父亲一般,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骄阳,年复一年地守护着我与母亲。

  我张开双手,凝望树梢,光从叶缝落于我的掌间。正当我感受光芒之际,一片片枯老的枇杷叶随风摵摵而落,它们像是完成了使命,回归大地,走入轮回。我想,这是一棵树在冬日的表达,这些叶子在飘落的同时,看着那绽放的枇杷花,是欣喜的。

  树,如同人一样,都想在这个世间留下些什么,哪怕是开出一朵微不足道的小花,最终也会结成甘甜的果实,让世人记住它的滋味。

  乡下的冬是宁静与温馨的,风摇曳着河对岸的芦苇,风时而带来高飞的白琵鹭与东方白鹤,它们在河岸歇脚,河水的一头几只白骨顶在水中捕猎鱼儿。呢喃的风声在耳畔吹响,我走着走着,到了村里的拱桥上,桥的一头是一棵疏落的几乎只剩下突兀枝干的枣树,偶有一两枯片留恋着不肯落下。桥的另一头是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叶片如同是鱼鳞般迎风舞动。

  我停下脚步,驻足长久,陷入沉思。眼前的两棵树,一枯一荣,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多样性和独特性。我们的人生不也是这样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有些人在春天与万物齐放,有些人则在盛夏开得热烈,有些人会选择在飒飒的秋风中与大地一同化为金黄,还有些人会在冬日的大雪纷飞中静默绽放。这世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树木,无论是魁梧高昂的树木还是虬枝盘曲的老树,它们都有自己的魅力和价值。

  站在桥上,一眼望尽家乡的冬景。村庄里的树,一树挨着一树,数不尽,也认不全,就如同村子里的人,我也并不能全都认识。但每一棵树,兴许都有人念叨,就像每一株花,都有人在等待开放。

  正当我还想仔仔细细观察村庄时,冬雨未打一声招呼,悄然而至。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桥面上,“滴答滴答”,桥上或是跑过撑着雨伞的少年人,或是骑过穿着雨衣的青年人,或是走过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年人。雨水在桥面上如同是帘幕一般慢慢拉开,直至两侧的沟渠里,最终成为小河的一分子。

  我快步走过桥,眼前是一间老旧的小店,是我祖母开的。我与祖母相聊甚欢,她告诉我,这小店是村子里改革开放后开的第一家,如今已有四十多年,而我走过的桥,叫做“太平桥”。

  我走出小屋,再次站在桥上,扶着太平桥的栏杆,凝望乡村,回眸小屋,竹椅上的祖母,她在灿烂地微笑。阵阵风儿拂过,乡村的树摩挲作响,轻轻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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