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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1版:一版要闻

白天,他是银行里负责内控管理的员工,兢兢业业,按部就班;晚上,他是坐在书桌前的译者,在中英文转换间感受文字之美,拥抱内心的澎湃。徐龙华——

跨界人生很受用

坐在书桌前的译者徐龙华。

  ■记者曾晨路

  “无论周围多么喧嚣纷乱,也能安静下来,按照自己的节奏和盘算,沉潜一地,专研一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然后结出大大的果实。这样的人,哪里都有。”

  这是2019年9月《读库》创始人、著名出版人和作家张立宪写给《读库》读者的一封信中所描写的读库作者群像,这其中也包括今天的主人公徐龙华。

  对于周边大多数人而言,徐龙华只是中国银行衢州市分行的一名员工,寂寂无名。然而,在衢州知识圈,他却是个小有名气的文化人,是个令人佩服的译者。也正是译者这个身份,张立宪、许知远、傅国涌等文化名人是他的微信好友,时常共同探讨社会热点、文化现象。

  好活知时节,七零后乃发生

  自2012年的一篇译作在《读库》发表后,这位出生于1974年、已“奔五”的译者徐龙华,目前已陆续在《读库》发表译作9篇,出版翻译书籍《各种“主义”》(经济学人丛书),另有3本译作或即将面世,或在出版、校译中。

  他自言,好活知时节,七零后乃发生。

  回头去看,不管是作为文化人还是译者,读初中时的徐龙华身上就有迹可循了。

  少年徐龙华最爱看的报纸是《CHINA DAILY》(《中国日报》),那是上世纪80年代衢州市图书馆里惟一的一份英文报纸。

  “看到这份报纸,突然觉得世界之大,外面之精彩。当时还有本杂志叫《世界知识》,对我影响也很大,那是一本介绍国外经济社会人文动态、分析国际时政的杂志。”

  从初中到高中,这两份刊物成为徐龙华了解世界的一个窗口,他也因此立下志向,要成为一名外交官,在国际上纵横捭阖,调和鼎鼐。

  然而,阴差阳错之下,高考后,徐龙华被浙江银行学校(现为浙江金融职业学院)国际金融专业录取。

  到杭州后,外文书店成了他课余最爱逛的地方。“就在六公园那里,它的对面就是三联书店。”徐龙华清楚地记得,当时外文书店售卖的外文书都是翻印件,虽然版面不是很清晰,但胜在便宜。《简爱》《雾都孤儿》等世界名著都被他收入囊中。他还在这里看到了美国流行的大众文化杂志《Reader's Digest》(《读者文摘》)。

  “读到很多有用的英文信息,我就想把它翻译出来,分享出去。”徐龙华将自己感兴趣的国际时政、军事等英文报道翻译成中文,并向当时的《海外星云》《海外文摘》等杂志投稿。虽然投稿有去无回,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翻译热情。

  20世纪90年代末,互联网走向大众,已经在银行工作的徐龙华通过互联网对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大家都和我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也很想跟世界接轨。”徐龙华发挥自己的专业和语言优势,关注跟踪“巴塞尔新资本协议”等国际金融最前沿的资讯,并翻译发表在《国际金融研究》《金融会计》等国内金融核心期刊上,向国内同行介绍国外在银行风险管理、内部审计等方面的最新理念、做法和最佳实践。

  每一次汗水的付出,都是成功的积累。一个更精彩的世界等着他去探索。

  让更多人看见外面的世界

  慢慢地,翻译经济金融专业性文章已不能满足徐龙华的“胃口”,他渴望接触新的领域,接受更大的挑战。

  一个契机出现了。2012年,某国际知名人士前往挪威奥斯陆领取她21年前获得的诺贝尔和平奖,并发表获奖感言。徐龙华用了两个晚上,将她的获奖感言翻译成中文,并投给了《读库》。

  《读库》是“京城著名文化名人”张立宪主编的综合性人文社科读物,是人文知识分子阅读的风向和标杆,能够在《读库》上发表文章,是包括徐龙华在内的许多读书人的梦想。“没想到张立宪看了以后非常喜欢,让我去联系版权。”徐龙华说。

  于是,徐龙华着手与挪威诺贝尔基金会联系。这是他第一次与国外的官方机构联系。

  “我直接给诺贝尔基金会发了电邮,开门见山介绍自己,表示希望翻译那位国际知名人士的演讲,发表在中国的一个Mook(即将magazine和book合在一起的‘杂志书’)上。”虽然事情过去了8年多,徐龙华仍记得当时的情景。

  “过了几天,对方就回复授权。他们完全不在乎你的身份,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就会给你机会。”后来,这篇译文刊登在《读库1204》上。这是徐龙华与《读库》的第一次合作,也让他的译者之路迈上新的文化台阶。

  还是那一年,徐龙华同样通过电邮联系拿到了在西方知识界、思想界非常有影响力的杂志《纽约书评》(《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的授权,开始为《读库》译介《纽约书评》文章。至今,他已陆续译介了《古巴行记》《巴西贫民窟纪事》《除却群山无故人》等9篇文章。

  “大多是社会观察类文章,通过作者的记录,希望让人们认识世界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真诚理解他国的经验。”

  其间,徐龙华开始向难度更高的翻译书籍发起挑战。如今他完成了4本题材不同的书籍翻译,其中,译作《各种“主义”》(经济学人丛书)已于2015年出版发行;《讣告》即将面世;第三本书《The Discovery of Chance:The Life and Thought of Alexander Herzen》(中文书名暂定为《偶然性的发现:赫尔岑的生平与思想》)正在联系出版中;第四本书《Pink Floydfs The Piper at the Gates of Dawn》(中文书名暂定为《平克·弗洛伊德:黎明门前的风笛手》)正在校译。

  在“除却群山无故人”的创作中感知中外语言之美

  可能在外人看来,银行职员和译者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身份,但在徐龙华身上,两者之间却有很高的自洽性。白天,他是银行里负责内控管理的员工,兢兢业业,按部就班;晚上,他是坐在书桌前的译者,在中英文转换间感受文字之美,拥抱内心的澎湃。

  “我做过的银行金融业务的翻译,比文学作品要多得多,只是我现在更热衷于翻译文学作品。”徐龙华说,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工作是他的安身之所,翻译则是他的立命所在。

  为此,他以高度的自律保持着每天阅读的习惯,即便有翻译工作,一年看40多本书、100多部电影的量始终不变,并将豆瓣作为其记录书影音的精神家园(豆瓣账号:落地麦子)。也正是这样的阅读量让他有着广博的知识和深厚的文学修养,“知识是互通的,可以给你一些灵感,给你一些启发。”

  他常常在翻译时会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词语或者句子打动,有时也会创造语句,让它更符合原文的意境和节奏,“那是非常令人得意的。”

  “除却群山无故人”便是徐龙华翻译南非著名作家、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库切的一篇书评的标题,这篇译作发表在《读库2003》。

  “功力了得。”在豆瓣上,豆友“dollar”对这个标题进行了点评,他说,看到这个题目,很难想到这竟然是一篇翻译的文章!

  被评论的书籍名称为《No Friend But the Mountains:Writing from Manus Prison》。“No Friend But the Mountains”是库尔德人的一名古老谚语,意思是“只有群山是我的朋友”,对于这个千百年来一直生活在群山之中的山地民族而言,一直被各个大国左右、操纵,唯有群山不会背叛。“所以,我一开始将这句话译为‘唯有群山是朋友’,但不满意。后来查资料时,偶然看到一句诗词‘樵夫相见漫相识,除却青山无故人’,顿时灵光一闪,只要将‘青山’改为‘群山’,便得一佳句——除却群山无故人。”徐龙华说,翻译也是一个推敲的过程,既要忠于原文,保留英语表达的节奏和语感,又要考虑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这是最考验译者的地方,也是最好玩的地方。”

  在翻译《各种“主义”》时,有两个词也是徐龙华创造的,让他津津乐道。“一个是jingoism,一般译为‘极端爱国主义’,我把它翻译为‘金戈主义’,既取其音,也取‘金戈铁马’之意。另一个是lesbianism,一般译为‘女同性恋’,而我采取音译‘蕾丝边主义’,则增添了女人的妩媚和诱惑。”

  在中外两种语言的转换中感受文字的节奏和韵味,这着实让人沉迷,但对于徐龙华来说,翻译的价值不止于此,更在于打破一些信息的壁垒,让更多的人看见外面的世界。正如理想国译丛序言里所言:如果没有翻译,我们无异于住在彼此沉默、言语不通的省份;翻译不仅仅是言词之事,它让整个文化变得可以理解。这两句话或许比任何复杂的阐述都更清晰地定义了翻译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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