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记者日前在省民政厅采访，宣传处的工作人员和记者聊起了一件事：两年前，省民政厅曾在杭州举行过一场“贴心为民服务”宣讲会，来自全省各地的7位民政系统基层一线工作人员讲述了他们最平凡的守望和坚持。其中，金华市第一社会福利院副院长金捍华的人生经历让人潸然泪下。

　　从一个孤儿，到孤儿“他爸”。金捍华以一颗感恩的心，发出了最温暖的誓言：“我要用一生陪伴我的孩子们。”在一个温暖的冬日，记者走近金捍华，倾听他的心路历程。

　　■记者谢邹翔

　　初次接触金捍华，是一个温暖的冬日。这位金华市第一社会福利院副院长、一群孤儿心中的“爸爸”，亲和、慈祥。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金捍华说，他的人生就此定格了，“这一生我都会陪伴着我的孩子们。”

　　金捍华的嗓音平和中带着几分沙哑，我们的话题穿越时空，拉回到他的童年时代。

　　我像悬崖上的小树，招风、孤单，但依然挺立

　　在金捍华的印象中，汤溪镇的金华市第二福利院是他一生中最初的记忆。

　　那是一幢两层楼的小房子，也是他的家。“家”里有200多号人，60多个兄弟姐妹，大家一起同吃同住，彼此互相照应，大的照顾小的、健全的帮助行动不便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个大家庭中，金捍华慢慢地长大了。他渐渐知道，跟他在一起生活的60多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爸爸妈妈，再后来，他又明白了，他们都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孩子。

　　到了上学的年龄，这种“与众不同”的感受愈加明显：家长会上，永远都是缺席的座位；春游时，同学们的书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而他，永远是米饭加咸菜；一旦犯错，即使是微不足道的过错，也往往被说成是缺乏家教……“我就像悬崖上的小树，招风、孤单，但依然挺立，并逐渐枝繁叶茂。”

　　因为金捍华总爱帮忙打点孤儿院的日常事务，当时任金华市民政局局长的蒋明土喜欢上了他，并把他带在了身边。

　　那一年，金捍华16岁。

　　那时，感觉最刺耳的两个字就是“弃婴”

　　从此以后，金捍华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往返于民政局和孤儿院之间。

　　在金捍华眼里，老局长就像是他的父亲。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工作上手把手的教导。他怀着感恩的心情，以努力工作回报这份“父爱”。大大小小的事，包括扫地、打开水、擦桌子、收发文件、排字、打字、印刷、开发票、代发工资等等，只要他插得上手的，都做，只要能够学的，他就会像饿狼一般如饥似渴地学。

　　“那时，我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弃婴’，感觉特别刺耳，对于那些遗弃亲身骨肉的家长，心里只有愤怒。”

　　一个夏天的凌晨，正熟睡中的金捍华，迷迷糊糊听到老局长喊他起来一起去追赶一个遗弃孩子的家长。金捍华跑遍了人民广场，依然不见踪影。

　　当他沮丧地回到单位，轻轻抱起被遗弃的孩子时，仿佛看见了自己被遗弃的那一刻，瞬间，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医院检查发现，这个弃婴患有先天性肛门闭锁，由于耽误时间较长和当时技术等原因，婴儿不幸夭折。此事过后不久，居委会工作人员又抱来了一名大约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当时正在发高烧，还患有多种疾病。虽然他们马上将孩子送医院急救，但小女孩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被遗弃时间长加上天气炎热，也没能抢救回来。

　　“也许是感同身受，对于那些被遗弃的孩子，我总带着一份特别的感情。”金捍华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过得更好。

　　那一年，金捍华18岁。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其实，那时的我对孤儿的爱并不纯粹，其中夹杂着对遗弃孩子的那些人的憎恨。但在福利院真正接触到这些孩子之后，我的情感慢慢发生了转变。”金捍华告诉记者。

　　不知不觉中，金捍华在局长身边一待就是8年。1992年刚筹建成立的金华市第一社会福利院需要招录工作人员，老局长让金捍华接手了儿童部的工作。从此，这名孤儿管起了更多的孤儿。

　　1994年的夏天，福利院接收了一名6岁左右的男孩，孩子患有严重双侧唇腭裂，嘴巴与鼻子连接处形成了一个大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金捍华特别吃惊，甚至还有点害怕。孩子在外面流浪的时间太长，身上又臭又脏，已经饿坏了，递上牛奶、面包给他吃时，他急着往嘴巴里递，合着鼻涕、口水，只能一半吃进，一半流出。

　　后来，这个孩子交到了金捍华的手上，由他负责送孩子到杭州治疗。第一次去杭州的那天，天气特别热，金捍华双手抱着孩子，手腕上挂着一只袋子，袋子里装着他和孩子的换洗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金捍华个子矮，孩子抱着时的双脚都可以碰到他的脚背。也许是孩子怕又被抛弃，双手紧紧圈着金捍华的脖子，无论怎么求他，都不愿下地走一步。以至于当他将孩子抱到车站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被汗水浸透了。

　　“在火车上，孩子的生理缺陷受到了大人、小孩们的歧视和取笑，这让我对孩子又多了一份怜爱之心。”金捍华说。

　　唇腭裂的孩子需要多次手术，更何况这个孩子的唇腭裂特别严重。金捍华回忆说，记得有次手术后要回金华，但只买到了无座的火车票。孩子的唇腭刚修补过身体很虚弱，需要抱着。“我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着生活用品。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挪动着前行，几乎被人潮淹没。为了护着孩子刚手术过的伤口，我尽量擎着另一只拿袋子的手为他挡着，结果还是被碰到了，孩子痛得哇哇直哭，无奈、伤心，更多是对孩子的心疼，我也忍不住与孩子一起哭了。”

　　一次次，金捍华抱着孩子在金华、杭州两地来回奔波。孩子渐渐康复了，并且考上了大学，毕业留在了北京工作。“每逢节假日，孩子总会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问候我。”金捍华说，“其实我知道，在心里，我早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海伦·凯勒的故事，让我学会了自强和宽容

　　“因为是孤儿，让我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我曾经怨恨过它，总感觉命运对我不公。”金捍华说，直到看了海伦·凯勒的故事之后，才慢慢领会到了生命的真谛。

　　海伦·凯勒是个被命运遗弃的女孩，在她19个月时就因病失去了视觉、听觉与说话能力。在她生命最美好的时光，却不能再亲近她最喜爱的阳光，不能再听见鸟儿的欢鸣。但她不屈服命运的不公，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在哈佛大学的学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文学学士学位的残疾人。

　　“人生最大的灾难，不在于过去的创伤，而在于把未来放弃。” 海伦·凯勒的这句名言，让金捍华心头震撼。“正如扉页上的那句‘翻开这本书，你的命运可能由此改变’，她的故事也改变了我的人生。”金捍华说。

　　（下转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