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书》——影响深远的语文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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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萍
民国期间的澄衷学堂,曾培养过胡适、丰子恺、竺可桢等一批大师。鲜有人知,澄衷学堂编写的《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曾是全国各小学堂的通行教材,“几十年间,其扩印之多、流布之广、版本之杂,一时无二”。胡适曾说:“中国自有学校以来,第一部教科书,就是《澄衷蒙学堂启蒙读本》(即《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以下简称《澄书》),这一部读本在中国教育史上,有着历史性的价值。”
作家胡赳赳发兴寻找“澄书”,不意找到了一套品相较好的原典,“先是在圈子里传看,无论是艺术家、作家还是出版人,都失声叫绝、手玩不止”。经过沟通联系,时隔112年,《澄书》终于重新出版。
民国小学堂的通行教材
《澄书》于1901年初版,其精神传承直接影响了后来的《国民字课图说》,从晚清到民国,这条线索可谓一脉相承,“如果要找语文教科书的根,就得找到《澄书》这里”。
该书总共分为8册,第一册是“检字类字”,相当于索引,其他7册为字课图说的正文,共选取了3291个汉字,插图762幅。扉页刊“苏州吴子城绘图,本学堂印书处印”。当时石版印刷流通,很快成为了全国各小学堂的通行教材。
扉页所刊“苏州吴子城绘图”,“吴子城”是旧时民间对苏州内城的称呼,而目前可以考证,“苏州吴子城”乃民间画匠的化名。尽管是画匠作品,其书法与绘画艺术的典雅呈现,却令人赞叹不已。所绘图画分布各卷,风雨雷电、风土人情、世界各国、人文意趣等皆在笔下。在版式上,《澄书》也一改线装书通常规范,采用“六宫格”,“使之具有图文合参、学养并重的含纳之趣”。因此种种,《澄书》至今是收藏家的珍爱之物。
“至高无上曰天”
全书第一个字是“天”,解说:“腆平声,至高无上曰天。”接着,讲物理的天:“天,积气也,气包乎地。”“这是中西结合,循序渐进地建立了人与天地万物的联系。”出版人高晓岩对笔者说。
对于采纳西方知识的方式,评论者王星也颇为认同。他表示:“中国自古以来对天地充满了敬畏,但是这一段内容显然将天空的科学状态描绘了出来,放在开卷第一个字的详解内,这种勇于打破世俗陋见的勇气,放在那个时代,可敬可佩。”除了自然知识,在社会诸多方面,也加入了西方知识。
《澄书》不只是教人认得几个字,而是涵盖了语言、自然、地理、历史、物理、化学等多学科知识,被称为“一部小型的百科全书”。在胡赳赳看来,现代教育分工太细,“语文只是语文,数学只是数学”,但其实,认知是一体的、全方位的,“你没办法分开”。《澄书》正能提供这种一体式的认知。
伸张儿童的心灵自由
“很多蒙学的书都有穿越时代的价值。”在澄衷学堂,“性灵说”被积极倡导:“训蒙以开发性灵为第一义。教者了然于口,听者自了然于心;即或秉质不齐,亦宜循循善诱,不必过事束缚,以窒性灵”。《澄书》正是在这样的主张下产生的,它致力于培养人格,伸张心灵自由。
胡赳赳认为,“人从‘材’回到‘才’,才是本来面目、性灵本事。回望历史,反观自身,《澄书》做到了一部原典该做到的品性,只怪我们自己视而不见。”
“在现代社会中,重现汉语之美,变得至关重要。投射到启蒙教育领域,申明对汉语的态度,拓展心灵的边界,就显得十分急迫。”
即便如此,胡赳赳对《澄书》能否被广泛接受并不过分期待,但他说:“总得有几个读书种子,薪火在传递就行。”
澄衷学堂与《澄书》
胡赳赳在导读中说,《澄书》的创造,得益于二人:一位是澄衷蒙学堂的创始人叶澄衷先生(1840~1899),他是慈善家,上海首富之一,以商积德,泽被后人,晚年时将家产捐了个干净;一位是澄衷蒙学堂的首任校长刘树屏先生(1857~1917),是他用博古通今的学问,通力主编出来的,他书文俱好、能办事,民国元年隐居不出,过6年而辞世。此二人,不曝大名,持常遇变、低调应物,具有中华民格、士格的不屈底气与仁爱精神,是值得久久敬仰的。
澄衷学堂的对联胡适先生也记忆深刻,是刘树屏根据叶澄衷遗志所撰:“昔以孤幼旅寓申江自伤老大无成有类夜行须炳烛,今为童蒙特开讲舍所望髻年志学一般努力惜分阴。”民国时,胡适还曾打问叶家后人之状况。据零星消息,叶家后人辗落香港,皆有志业,发展不错。值得欣慰。
1902年秋,“澄衷学堂”第一任校长刘树屏出任安徽芜湖观察使,校长一职遂由总教习蔡元培先生代理。“澄衷学堂”从兴办到1949年的50年间,先后培养了数千学子,其中著名人士便有丰子恺、胡适、李达三、李四光、钱君陶、夏衍、袁牧、竺可桢等。茅盾曾回忆,他童年所用的启蒙教材,也是由母亲为他选定的《澄书》。解放后,澄衷学堂渐革变为如今著名的上海澄衷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