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柏

　　一个“五一”小长假，为一条刚刚竣工的公路忙碌劳累了一季的工友们，趁着这专为劳动者安排的难得节日，回家团聚去了。

　　正值汛期，还没到傍晚，天上又乌压压地布起了厚厚的云层，把大地笼罩得如入夜一般。

　　工棚里，小收音机里的快板播得正欢。老杨队长就着几个小菜，有滋有味地呡着小酒。老杨在一次施工中伤着了腿，行动不太便利。这个小长假，本来他是不用值班的，可看到长年累月在外苦干的工友们一个个都盼望着能在“五一”歇一歇，和家人团聚一下，老杨便说服了老伴，主动放弃休息，留下来值班了。

　　“今晚有七级雷雨大风，请各有关单位注意！”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忽然引起了老杨的注意。这条公路地势高，虽然下水道工程已经完工，但扫尾工作尚未结束，一旦发生故障，大暴雨就可能殃及下游的住户和单位，很容易爆发水灾。

　　一道强烈的闪电，接着便是一声炸雷。又是一道闪电，“轰——隆隆”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噼噼啪啪”倾盆大雨骤然而下。

　　“不行，我得去检查一下！”老杨赶紧穿上橡胶雨衣，套上长筒雨靴，提过一盏防雨应急灯，便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这条公路共有84只窨井，幸好都还没有加盖，不到一个钟头，老杨已经检查了近一半，排水状况都很好。

　　雨越下越大，路面上好像开满了晶莹的小花，天上还不时划过一道道闪电。忽然，老杨发现路边上的雨水似乎汇成了小溪，越流越猛。

　　“不好！前面一定出问题了。”老杨微瘸着腿，向前加快了步伐。

　　果然，在前方地势最高处，竟有十几个窨井都盖着井盖，无处排泄的雨水正顺着路面向下汹涌地漫过来。老杨的腿不便，为了快点打开窨井盖，他索性跪到了地上，用尽全力一点一点地把窨井盖打开。每打开一个井盖，他都会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四周袭来，四面的积水刹那间哗哗哗地汇拢过来，注入了井中。

　　终于只剩最后一个窨井了！这时的老杨已是筋疲力尽，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水。不过，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放了下来。他移到最后一个窨井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撬起那沉重的井盖。四周的积水霎时又形成了一股吸力向老杨扑来，就在这刹那，那条受过伤的腿忽然一阵发软，他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栽入了窨井中……

　　第二天，风雨已过，早上赶来接班的工友诧异地发现，工棚里的灯光竟还亮着，桌上的菜只吃了不到一半，那只收音机还在沙沙地唱着，显然已经快没电了，可老杨队长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莫非？想起昨夜那场暴雨，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接班的工友遍寻老杨无果，赶紧电话报告了公路段领导。很快，其他工友们都闻讯赶来，大家越想越怕，越想越悔。这么大的雨，自己怎么就都只顾着和家人团聚了，怎么就没来工地上看看，老杨队长他腿脚不便的呀！

　　大家疯了似的四处搜寻，最终，他们终于在公路最高处的那口窨井里找到了他们的老杨队长。

　　第二年的春天，全面交付使用的公路两旁，栽上了整齐的梧桐，而在道路的最高处，那株梧桐树长得特别高大特别茂盛。大家都说，这是老杨的化身，他在望着大家，守护着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