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海霞

　　夏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泥水工老张最苦的日子到来了。

　　老张是河南人，今年将近50岁，初中辍学之后曾走南闯北外出打工，最后进了老乡的装修队，在杭州做了20多年的泥水工。他概括，做泥水工有三大烦恼。

　　烦恼一：噪音大，招人嫌

　　装修一个毛坯房，进场第一个工种就是泥水工，先敲墙、然后配合水电工在墙上和地面开电线槽、水管槽，再接下去贴瓷砖，砌墙。这些活，噪音大，尤其是夏天，影响邻居休息，因此最招人嫌。

　　老张说，他走在小区里，老觉得低人一头，常被邻居指指点点，好像脑门上贴了“野蛮装修”四个字。

　　最近老张在城西一个小区装修。端午前，房东要求敲掉好些内墙，谁知他根本没有经过房管部门的审批，于是邻居们一个个上门讲理。老张的活也是停停做做，原本两天能做完的活，拖了一个多星期。

　　开工第一天，傍晚5点左右，楼下的邻居上来叫他立刻停工，理由是他家的孩子放学回家了，要安静的环境做作业。开工第二天，开工不到2小时，对门的邻居过来了，说房东没有允许敲墙的行政审批书，老张这样做是违规的。第三天，楼上的邻居也来做思想工作。第四天，物业公司来贴整改通知，要求将敲掉的墙恢复原状。“我做一天算一天的工钱，这一停工，谁给我误工费啊。”老张一肚子委屈。

　　“凡是在老小区装修，就看房东能不能处理好邻里关系。”老张说，这样的情况经常碰上。“邻居说的有道理，房东赶时间住新房，我领老板发的工资，只好加快手脚，赶快完工。”

　　烦恼二：环境差，工作苦

　　别看老张是做室内装修的，晒不到太阳，但辛苦程度一点不亚于户外工种。“特别是夏天，闷在房子里工作让人非常难受。”

　　经过一波三折，端午后老张终于复工。上午10点，记者看到老张在厨房的位置拿着钻头钻墙，只见屋子里砖灰和水泥灰漫天飞扬，嗡嗡的机器声令人烦躁。因为怕影响邻居，老张关起门来工作，房子里没有一丝风，像一个蒸笼。老张早已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和眉毛往下流，短袖也湿透。

　　灰尘这么大，老张却没有戴口罩。“灰尘吸进去肯定不好嘛，但是没办法，干的就是这，都习惯了。”他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皮肤的颜色变得酱黄，砖和水泥都有腐蚀性，留在皮肤上久了，就有烧灼感。“弄到皮肤上，汗水一泡，蜇得很。”

　　“我这一辈子没文化，没技术，不得已才干泥水工的。”老张希望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和他一样再做泥水工了，这个活实在太苦太苦了。

　　烦恼三：没保障，太寂寞

　　在浙江，泥水工的工资行情不错，小工100元一天，大工300元一天。像老张这样做室内装修的，平均也有200元一天。“看起来收入很高，但终归是体力活，老了就干不动了，而且没有医保、社保这些保障，所以现在很多人不想做泥水工。”老张说。

　　室内装修的泥水工，大多单兵作战。这一天老张早上8点开工，花一个上午把业主要求敲掉的墙体都敲掉了。中午12点到2点休息，下午他要做的是按物业公司的整改要求，把违规打掉的部分墙体重新再砌回来。傍晚6点半收工。

　　泥水工工作很枯燥。整个下午，他一手拿一块砖块、一手用砖刀铲一些水泥浆，然后一层浆一层砖相互交错地把它们堆砌起来，再用砖刀敲实，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喝口水、抽根烟的时间就是他休息的整个过程。

　　“我总是一个人工作，铲子插入水泥浆里的‘嚓嚓’声和砖刀敲砖的‘磕磕’声我就当和老朋友聊天了。”老张戏言。

　　尽管工作过程枯燥乏味，但老张的工作却一丝不苟，墙每砌高一点，他都会用线拉平直，用重锤测垂直，力求尽善尽美。

　　“以前做学徒工时，砌砖、拌水泥浆一样一样地学，希望学会了赚大钱。谁知道这个工作这么苦这么寂寞，真后悔啊。”回忆起从前，如今成了老师傅的老张依然感慨不已，唯有家人给了他无限的支持和源源不断的动力。“为了家人，再辛苦我也要坚持下去。”老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