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崎锋

　　龙在中国有广泛的信仰基础。而在海岛，龙更是人们心目中的神灵，它能呼风唤雨，保佑一方风调雨顺。舟山群岛上，民间多的是对龙的崇拜与传说,家乡灌门龙王便是其中之一。

　　龙王宫向来是海岛百姓龙王信仰的精神驻地，每有重大事件，都会去龙王宫里祭祀参念。每年大年初一凌晨，很多人家都挑着祭祀品前来，并以占得头一个为幸。因为宫小，往往祭祀的队伍都排到了院子甚至海边。记忆里，在我高考的时候，母亲也按这种习俗来到龙王宫为我进行了参念。朴素的举动里，是母亲们深深的期盼，希望孩子能借此跃过龙门。

　　东海龙王，始出灌门

　　灌门有龙洞，自小我就听长辈讲过《灌门老龙与螺精》的打斗传说。传说中，灌门龙洞原本一直被螺精霸占着，螺精作恶多端，时常祸害乡里渔民。灌门老龙看不过去，与螺精打了七天七夜，最终打败了螺精，这一方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

　　其实，东海上的灌门是一处险要水道，据“舟山锣鼓”创始人之一的高先生说：灌门是舟山白泉与干览海峡中的一道峡门，十分险要，俗呼灌门。灌门的潮水盘水时有漩涡，船过灌门十分危险，弄得不好要翻船。纵观从元至清直至民国的方志记载，灌门龙王的信仰始于元之龙与龙窟，清康熙年间转化为龙王或灌门龙神。元大德《昌国州图志》中，灌门被称为“蛟龙之窟”。清朝康熙年间，《定海县志》中记载，“灌门，在县东北，下有龙窟，土人名为干揽潭。有大石悬峙中流屹然砥柱，望之如人拱立状，潮水回旋冲激若鼎沸，可畏。舟人俟晴日潮平，投物以杀其怒，方敢过此。风雨将发，涛鸣如雷，声闻百里，旱时具铁篆投之，雨随至。”

　　洞是真实存在的，上上辈渔民摇着豆壳大的舢板，到达洞里，说“洞沿壁上都是螺，大得有如稻桶（农村打稻粒的机械）”。村里的老辈渔民们也都说自己小时候跟着大人划着小舢板进去过，洞里确有许多的大螺。

　　有一日，我们沿着劈立的礁石翻越前往，见拍浪飞溅，很是惊险，到了电力高塔下方，看到一处斧劈式的缺口，口子陷于山体下的大礁石里，浪涌进去又灌出来，近听，碓石内有闷闷的回音，像是到了龙洞口，只可惜无法进去。

　　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龙洞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海况预警，每有台风前兆，洞里便发出巨大的响声，附近的人们也就知道了最近几天有大风浪的信息。

　　特殊年代，三块小石板垒成的龙王宫香火依然络绎不绝

　　为了祭祀心中的神灵，渔民在陆地上建造了龙王宫。灌门山中便有一个“东海龙王宫”，它三面环山，一面朝向东海，宫有三间，中为大殿，左右两厢。大殿正中坐立龙王雕像，手持令牌，上书“国泰民安”，两侧飞龙护驾，栩栩如生。环视四宇，雕梁画栋、锦缎低垂、红木朱漆。这个龙王宫是2003年左右兴建的。而历史上，龙王宫几毁几立，最特殊的年代，是由三块小石板垒成，因为世传的名声，祭祀祈求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据记载，灌门有龙王宫殿宇始于明成化年间。相传，当时皇帝下诏要在此建“千柱落地”龙王宫，但因拨款被地方官吏贪污，只建了三间平房。皇帝本有意来视察，千里迢迢来，也到了普陀境内的“大水山”水道，但见潮水湍急，激流涌动，小船岌岌可危，惊恐问原委，不问尚好，一问，正中官吏下怀，道：大水山下浪翻天，过了灌门阎王地。那便不去了。此事也便侥幸隐了下来。

　　“人神”梁璋成“灌门龙神”

　　说起龙王宫的历史，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就是梁璋。据传，梁璋，定海干览镇朝阳村龙潭街人，生于明成化年间，父母去世后，他以出租祖上留下的房屋过日子。他生活清淡，且助人为乐，后得道士点拨获法术神通，据说能“撤米成蜂、掷土成鸟、唤鱼上岸、点水倒流”等等。

　　关于梁璋学道的事，明天启《舟山志》载：“梁璋，干揽山人，遇卖卦老人，出书付之，遂得其术。嘉靖初，旱，取犁铁煅红投水缸中，云合雨如注。”

　　传说，明嘉靖三年（1524年），舟山大旱，农田龟裂，人们到处求菩萨、请龙王，可是老天爷就是不下雨。梁璋决定破“天机不可泄”例，要试试祈雨术。一天，他在龙王宫泉水潭边搭个小祭台，用火炉煅犁铁，坐在祭台作法。他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半个时辰，从炉中取煅红的犁铁，投入水潭，只听得“刺啦”声响，泉水立刻猛涨，随即天空乌云翻腾，大雨如注,下了整整两个时辰，旱情彻底解除了。

　　梁璋作法祈雨的事很快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神，说：“干览出了个龙王爷。”

　　传说有一日，梁璋在龙王宫前泉水潭沐浴打坐，黄昏时仙逝，悲痛的人们在入殓时发现，梁璋的手心有“灌门龙神”四个字，人们便视梁璋为“灌门龙神”，人们把泉水潭唤作“龙潭”，以纪念梁璋。每遇到大旱，官吏率众来此祈雨。据说，龙潭祈雨是有求必应的。在干览一带祭灌门龙神的习俗一直沿袭到民国后期。

　　梁璋去世后，人们发现灌门海中有一石，高三米左右，屹于中流，如人拱手而应，其形如梁璋。于是这石头就成为“灌门龙神”像。

　　渔民出海捕鱼前，都要向灌门龙神朝拜，求平安、丰收。可是灌门海域暗礁多、漩涡多，涨潮时，水腾若沸，有声如雷，震惊百里，有“老大好当，灌门难闯”之说。为了在求灌门龙神时，免受惊涛骇浪之苦，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人们把灌门龙神请到龙王宫供奉。

　　灌门龙神上岸用的跳板

　　龙王宫前的岬角，名龙王跳,据说是“灌门龙神上岸用的跳板”。而“龙潭”现立碑名为:龙泉和泰井，说来亦奇，这龙潭就在海边，涨潮时，水位比海水还低，可这潭里的水始终清甜而不咸。有人说，这是灌门龙神使神通的缘故。

　　灌门龙洞及龙王宫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历史人文传说，在当地小有名气。可惜的是，近年来海岸线过度开发，一些山体与路径都被人为改变了。龙王宫的管理者“长拐师傅”不无感慨地说，如果附近开发得太厉害了，这龙王宫的境界就没了。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地乡民龙王信仰的精神领地会不会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