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海外华文读者对于西湖的认知很多是从他的文字开始的——
“无名氏”的旷世之恋让西湖蜚声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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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起赵无华、林风眠、谢锦兰、赵无极和爱子、无名氏在杭州葛岭宅前(1948摄)。 |
■龚玉和
作家无名氏(1917~2002)一生的落脚之地甚多,他出生在南京,年轻时在北平求学,抗战时期在重庆,抗战胜利后,他到了杭州,直至1982年移居香港,最后定居台北。
无名氏其实有名有姓,大名叫卜乃夫,又名卜宁,无名氏只是其笔名,就像鲁迅是笔名,后来倒比真名名气大了。
无名氏在杭州居住的时间很长,在其笔下,西湖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也是一生爱怨交加欲舍不能之所。
无名氏成名于上世纪40年代,他的《北极风情画》《塔里的女人》在大后方风靡一时,成为中国新文学第一畅销书,此书一版再版,数十次重印仍畅销不衰。
抗战后入住杭州
抗战胜利后,无名氏从内地来到上海,但他想“择屋幽居”,潜心创作,于是,又从上海来到了杭州,并得到一位友人(丁一心君)介绍,起先入住杭州茅家埠。
户主听说住客乃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作家时,便要求说,入住可免付房租,且提供膳食,条件是每天为其孙子教书2~3小时。
无名氏想,吾非走投无路,岂能在荒村小学当猢狲王?只得向丁君谢罪,搬到杭州鼓楼外的一个尼姑庵——慧心庵居住。
尼姑庵主持也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必须茹素,二是佛门清静,不能有外人打扰。
吃素与宁静,正合无名氏心意,由此,就在庵院里住了下来,息交绝游,断除酬酢,开始了他的雄图霸业,创作260万字的小说《无名书》二卷,《野兽、野兽、野兽》与《海艳》。
庵院香客不多,无名氏仿佛遁入了一个与社会隔绝的世外桃源,为创作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清静环境。
三个“白日梦想家”在杭州结缘
无名氏爱好美术,一次在林风眠画展上,观赏到林的新作,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1947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无名氏如约来到林家叙聊,又见到一位穿绿衬衫的青年,“身躯魁梧,有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唇上有八字小胡”。风眠介绍:“这位是赵无极先生。”
无极听了,说道:“早就听林先生谈起你,本想来看你,听说你住在尼姑庵?”无极见他注意自己的胡子,解释道:“我太年轻,如不留胡子,恐怕课堂里压不住学生。”
无名氏后来写道,我与风眠、无极交往的那段日子,成为毕生极为可贵的岁月。
风眠亦有同感,多次说:“我平生最愉快的时辰莫过于与你(无名氏)、无极来往的这段时期。”
无极有一次也说,在认识无名氏以前,“我与林先生两个人与谁也不交往,仅仅我们两家彼此来往,后来才有了你的加入。”
林风眠自嘲说,我们三个人全是“白日梦想家”。
无极夫人谢锦兰更是笑说:“你们三个人只要在一起,谈着谈着,渐渐地做梦了,自以为了不起!”
无名氏却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终必耀于画史。而我的梦倒难说”,“于是,他们两个人就戏称,我是他们的啦啦队长。”
自1947~1950年,无名氏与风眠、无极几乎每周必聚一两次,海阔天空畅叙半日。
那年(1947)冬天,风眠在上海举行个人画展,无名氏赴沪帮着宣传,写了篇《东方文艺复兴的先驱者——林风眠》。
后来,无极也在上海大新公司开个展,作为出国前的临别纪念。无名氏也写了篇《赵无极,中国油画界一颗慧星》载于沪上报纸。
次年(1948)1月,无极到尼姑庵来看无名氏,说道:“我将要去法国读书了,我想将葛岭山麓24号房子借你住,此事我与林先生商量过了。”
无名氏吃了一惊,说道:“这怎么行?我也住不起。”
无极解释道:“我不要你买,也不收租金。只希望你留下保姆与那条狗(朵丽)就行。”
又说:“大小十间房子,连室内设备,包括家具、被褥、画册、唱片、书籍全归你用。”
葛岭山麓演绎“旷世之恋”
1950年5月,无极的妹妹无华在母亲的陪同下到杭休养。
无华是个“天之骄女”,父亲是上海著名银行家,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考试总是名列前茅,月考门门夺魁,被视为女中奇才。只是好胜心切,过度用功,在大学读书时得了肺结核,缠绵床第达七八年之久,又得了肾炎、眼疾,真是多病多愁,多灾缠身。其时,无华芳龄已经二十六,因门第观念不同,似有卓而不群之嫌。
无华与无名氏过去虽有接触,碍于二地,亦不可能有什么交往。这次主动到杭,无名氏“已隐约有感,无华对自己写的作品与为人,早有景仰,可惜家门森严,苦无机会,这次天赐良缘,到葛岭相聚”。无华父母对无名氏的为人也素有好感。
母亲送她来,只住了二十几天,见无华与无名氏相处融洽,情投意合,游山玩水,索性借故返沪,让他们独处,成全两人。
无华容貌风度绝佳,谈吐娴雅,给人相当美丽的印象。那段时期,无名氏与无华湖心泛舟、苏堤踏春、三潭赏月、滔光观日、曲院看荷、玉泉读鱼、白堤迎柳、灵隐听钟、花港观鱼、楼外楼浅酌。身处人间仙境,人非木石,孰能无情,何况无名氏与佳人早就相互倾慕了。
后来,无名氏将那段经历化为文字,发表在海外的媒体上,引起了各方关注——西湖,不仅有江南的柔山丽水,更有一段段让人刻骨铭心的浪漫情韵!
葛岭遗梦
不过,那些浪漫文字不仅引起人们对西湖美色与柔情的向往,也引发了一些争议。
事情是这样的,海外某报越洋打电话向无名氏索稿,无名氏就将几篇文章与早年写给无华的4封情书,一并寄了过去,题为《葛岭梦痕》。
台湾一家有200万销数的大报副刊连续一周整版刊载,该报美洲版也转载了那些文章。
无巧不成书,无华的兄长赵无极刚巧来台开画展,甫抵,即获某报记者电话,询问其妹与无名氏相恋,有无其事?
无极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劈头竟逢此问,为免麻烦,答以“没有此事”,以为一了百了。记者穷追不舍,马上打电话到香港问无名氏,“对赵氏发言有何意见?”
无名氏想,谣言止于智者,不表态或许省却麻烦,便说“我不愿对此发表意见。”
次日,报上登出:“赵无极受访时说,那是谣言。”
未料,此事竟成了轰动性新闻。不少朋友读了,一再催促无名氏表态,认为“你如沉默不语,别人不会欣赏你的超脱,还以为你心虚哩!”
无名氏只得写了专文,《我,赵无华、赵无极》,洋洋2万余言,并拿出证据、原始材料,交某报发表。由此,满城风雨才算平息。
不过,这段小插曲也让《葛岭梦痕》插翅飞翔,让世人领略到了西湖山水对于热恋中的男女是如此的重要,情深意长,难舍难弃。
西湖的“爱情圣地”之名也不胫而走,传遍全球。西湖,不仅山水清秀,而且柔情深远,更有许多令人难以忘怀的爱情故事。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无名氏的著作在海外华文读者中广为人知,自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在国内也广泛发行。他的文字成为西湖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