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茶的你吃过茶吗
◎王 珍
原以为只有我们杭州人常常把“喝茶”说成“吃茶”。我想当然:那是因为我们喝茶时常常佐以多种消闲果儿,所以茶馆也通常就是自助茶餐厅。所以,吃茶比喝茶更准确、全面。但我去过云南的普洱市、湖北的恩施州之后,发现还有更多种的吃茶。
在恩施的那些日子里,满耳充斥着一首情歌,叫《六口茶》,堪称恩施神曲。以我的经验,有茶歌的地方一定不会缺少茶,果然就在那儿听说了中国十大名茶之一的“恩施玉露”。所以我就心心念念地想尝尝那儿的茶。
有一天早餐,看到桌子上除了稀饭、包子之外,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一小碗油炸的茶叶,觉得很新奇,就去抓了一小撮塞进嘴里,嚼着酥脆清香。
这时,餐厅服务员过来告诉我:“你吃错了。”接着,她演示了正确的吃法:取一空碗,抓一撮油炸茶叶,又抓了些炒过或炸过的炒米花、玉米花、豆腐果、核桃仁、花生米、黄豆等(她说,这些叫“泡货”),接着,舀了一勺放了姜、葱、蒜、胡椒粉等作料的羊肉汤。泡制完后,放在我面前,说,请用土家油茶汤。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和著名的土家油茶汤相识。我浅浅地舔了一口,味蕾立刻跳出了“香、脆、滑、鲜”等字眼。怪不得土家人如此钟爱油茶汤,说:“不喝油茶汤,心里就发慌”,“一日三餐三大碗,做起活来硬邦邦”。听着怎么这么像宁波话说的:“三日不吃咸齑根,脚骨有点酸光光。”
不过,油茶汤虽然味道蛮好,但按照土家人的习惯是不用筷子或汤匙的,所以要连渣带汤一起喝下去需要一点技巧。细心观看,当地人在喝油茶汤时,边喝边不停地晃动碗盏,使汤中的“泡货”漂浮起来,趁机一起喝下去。
后来,我还知道了,土家油茶汤与藏族酥油茶、蒙古族奶茶,被誉为中国三大名饮,也是中华茶文化一绝。
在普洱,也经历了一次别具一格的吃茶。
汽车在尘埃飞扬的土路上颠簸了许久,我们走进了澜沧县惠民乡。在高高的景迈山上,在四周都是茶山的芒景仙贡家农家乐,我们坐在竹子做的小矮凳上,沐浴着茶树的清香,吃着刚刚从我们身旁的茶树上采下来的青叶。和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一旗一枪或者两叶一芽的春茶嫩芽不同,那里的新鲜茶叶特别大瓣,和一株冰草差不多大,直接蘸辣酱或者蘸农家自制的酱吃,或者是新鲜茶叶炒鸡蛋,很像我们的香椿炒鸡蛋,但味道完全不同。
在景迈、芒景茶山,最有名的就是布朗族的“腌茶”。当地的布朗人采摘古茶树上的嫩芽叶,用清水洗净,沥干、摊晾至半干,稍加搓揉,再加上辣椒、食盐适量拌匀,放入瓦罐或竹筒内,层层用木棒舂紧,将罐(筒)口盖紧,或用竹叶塞封。静置两三个月,至茶叶色泽转黄,就算将茶腌好了。有点像我们的腌咸菜。然后将腌好的茶叶取出摊放在竹匾上晾干。这道工序又类似于晒霉干菜。晾好后装进罐中,随食随取。吃的时候,拌些香油、蒜泥或其他调料。德宏地区的景颇族、德昂族等至今仍保持着这种以茶为菜的吃茶方法。
这些吃茶法和我们在西湖边吃过的“龙井虾仁”等茶菜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这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茶饮了,而是直接把茶叶当蔬菜吃,这在中华和世界茶文化中并不多见。
在惠民乡芒景、景迈等村子里,油盐酱醋茶中,茶是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他们和茶相辅相成已经有了1300多年的历史。那里的茶山、森林与村落没有明确的界线。人们就生活在茶林中,茶林就生长在人群里,连空气都糅合着茶叶的清香,让人分不清倒底是茶园还是村寨。那里的许多美丽传说和民族英雄的故事都和茶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