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之乐
○沈志荣
心底里老存疑“天下第一惑”,咱的国语为啥就这般难?瞧,念了二十来年书的中文硕士、中文博士,照样仍会时不时地碰上几个生僻字,冷不丁地噎上一家伙。古往今来方块汉字浩瀚如苍穹繁星,竟夹杂着那么多的古体字、多音字、自撰字等。哎,莫非老祖宗存心难煞咱后辈人么?
当年身处逆境,斗室高窗,只让读《毛选》四卷和工具书。日复一日,我硬是把两本厚厚的《辞海》和《新华字典》翻读得滚瓜烂熟。我弄懂了传统注音法的“反切”:用两个字合成另一个字的音(即上字取声,下字取韵和调)。多亏有了汉语拼音新法,它像一个神奇的魔方,将繁杂的汉字简捷地化成不多的数个声母、韵母和四声,使我深切体悟到拼音字母标准化“与国际接轨”的乐趣。
汉字既具有形的书写美,又具无形的韵律美。我偏爱用充满民间智慧的“绕口令”来对学龄前的独生女进行“家教”,让她念:“高高山上一根藤,藤条上面挂铜铃,风吹藤动铜铃动,风停藤停铜铃停。”“天上有个日头,地上有块石头,嘴里有根舌头”等。孩子一学就会,兴趣盎然,我也品尝到了“寓教于乐”的愉悦。
最难忘是上夜大时的那堂《现代汉语》课,矮胖的老先生身穿中山装,一副挺“国粹”的派头。他晃着那颗“只长知识不长毛”的脑袋,在黑板上抄写出一篇题为《施氏食狮史》的怪文:“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氏适市,适十狮适市。是时氏视是十狮,恃十石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诗试拭石室。石室拭,氏始食是十狮。食时,始识是十硕狮尸,实十硕石狮尸。是时,氏始识是事实,试释是事。”抄毕,他笑眯眯地说:“现征求拼音专家,请将此文准确无误地译成拼音文字,读读看。”于是,课堂上下发出一片“丝丝”的状若吹气之声,读着读着,大家全笑了,笑得那样灿烂。
由汉字之“惑”化作拼音之美,实属赏心悦目的一大快事。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哩。故撰文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