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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人间

曾广海,现实中的荆棘鸟

  ○王珍

  荆棘鸟,传说中一种虚构的奇特动物,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巢起,便不停地寻找荆棘树。当它如愿以偿时,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流着血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云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一曲终了,荆棘鸟气竭命殒,以身殉歌,给人们留下一段悲怆的绝唱。

  在曾广海带领一群特殊人群纵情歌唱的故事中,可以看到美丽、勇敢的荆棘鸟在飞翔。

  泰山脚下天外村广场,一群年纪50到80岁的退休老人天天相聚在一个大亭子里唱歌,唱老歌、唱红歌,歌声嘹亮,振奋而年轻。音乐教师曾广海路过,由衷地赞叹:歌唱的人们真美好!忽然一个不和谐音飘进他的耳中,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在旁人听来饱满热情的歌声中,他却听出了些许不搭调、不靠谱。

  他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悉心地听着,一曲唱毕又是一曲,直到曲终人散。他走上前去对他们的团长说,你们想唱得更好吗?我就是专业的音乐老师。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人们都没来得及弄明白上苍缘何如此厚爱他们这群喜欢唱歌的人,为他们空降了一位如此专业的老师,教他们如何把握音准、节奏,如何正确发声、控制气息,如何清晰地咬字、吐字……曾广海把一群纯粹的业余爱好者打造成一个出色的演唱团体。

  两年之后,41岁的曾广海考上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他是最大龄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有两位导师,同时修作曲、声乐两个专业的学生。他一边读书一边在传媒学院的播音专业做外聘教师,出色的学业成绩加上优秀的毕业论文,都为他留校任教奠定了基础。即使不能留校,在上海高校谋职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与大城市相比,曾广海更喜欢农村、喜欢基层、喜欢草根,他想教那些喜欢音乐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专业老师的人。

  2014年,当浙江横店影视职业学院听到曾广海这位优秀的专业人才肯去就职时,高兴地把面试直接改为去上海给他下聘书。

  在横店,曾广海的专业素养,尤其是他对贫困生、对弱势群体的一往情深,得到了人们的赞赏和好评。曾经有一个叫葛子辰的小朋友找上门去求助或者说是求救。这个小小的男孩,头上是触目的手术刀痕,曾广海看得很心疼,他的爱心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利害得失,甚至有点感性大于理性。

  8岁的葛子辰因患脑中风,左手左脚基本失去了知觉,语言功能也近乎丧失,得病前在学的钢琴也不能继续了。当医生建议音乐疗法时,没有一个声乐老师肯收他,就像让一个路都走不稳的人飞起来,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

  著名歌唱家德德玛曾突发脑溢血导致右半身瘫痪,但她用歌声治愈了自己,又重返舞台的故事给了曾广海信心和勇气。他耐心地教子辰唱儿歌《两只老虎》《小白船》,“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一字一句地教得满头大汗。一般小孩两天就能学会的一首歌,子辰要花三个月才能完整地唱下来。

  曾广海不断鼓励子辰乐感好、进步快。跟着曾老师学歌的时光,是子辰最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一年之后,葛子辰的语言功能恢复了,可以和健全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了,歌也越唱越好,声乐考试过了七级。一个悲剧家庭的命运出现了新的转机。连医生都为之感动,深感精神力量的巨大,音乐的治愈力真的是不可思议。

  声乐的神奇功效,歌唱对于特殊人群的重要性,让曾广海与生俱来的爱心不断蔓延。2018年2月底,当他知道浙江省残疾人艺术团很需要专业声乐指导老师时,他居然从高校教师变身为临时工,甚至连一个编制都没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风范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只有残疾人艺术团的学员们坚信,曾老师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是男神。

  曾广海就是一只执着地寻找荆棘树的荆棘鸟,一次又一次地把择业的方向低到尘埃里去接地气。他并不是天真到不明白职称、职务、身份对于人生的重要性,而是他更在意自我价值的实现,以及自己专业能力的提升。所以,他悉心为残疾人进行声乐培训和艺术指导,并很走心地与他们交朋友;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在乌克兰哈尔科夫国立师范大学读博士。

  也许荆棘鸟只是一个传说,但曾广海却不是虚构,绝对是真实的存在。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清澈、明净的信念和情怀,能够穿透岁月,穿透红尘,穿透世上的功利和浮躁。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4 曾广海,现实中的荆棘鸟 2018-09-01 2 2018年09月0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