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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时尚·美食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王珍

  马鲛鱼的腥臭,和臭豆腐、臭苋菜梗、臭冬瓜、霉千张的臭都不在同一个级别上。那种臭不可闻的气味,真的让我忍无可忍。别说是老妈说的,那天买的那块马鲛鱼肉确实已经腐败,即使是新鲜的马鲛鱼,也没给我留下多少美好的印象。

  在这之前,胖子每次说很不理解爸妈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马鲛鱼,我总是回答,就像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臭豆腐一样,每个人的食性不同啊。而那天氤氲不散的鱼腥臭味肆意地弥散着,我别说是开了家里所有能打开的窗,在心里恨不得拆了四周的墙。

  那味道熏得我直接失去理智,彻底忘记了父道尊严这码事,直接质疑老爸:你老是问龙游发糕为什么这么甜?为什么不问问马鲛鱼为什么这么臭?

  从此,看着爸爸妈妈走进菜市场,循着那种腥臭味走去的背影,我想起一个合适的词叫做“趋之若鹜”。我开始怀疑人生——他们是不是我的亲爹亲娘?

  其实,在这之前,吃饭时我妈就多次说我一点不像她亲生的,因为我常常对她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物皱眉掩鼻。妈妈常说的“无腥淡味”想表达的是寡淡无味,而我却认为那才是食物的天然、本真味道。

  想起《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不敢为自己而活,说话行事总是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对长辈尤其如此,为了哄老祖宗开心,居然说“老祖宗喜欢吃的,我都喜欢”。这样的乖巧、懂事、孝顺,由我看来有点变态。我一直觉得对美食的评判标准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一个人的饮食好恶,只听自己的舌尖和自己的心,很难长期从众或者一味迁就。

  记得有一年,妹妹妹夫带着一双儿女从新加坡回乡探亲,口口声声说要带孩子们去看看真正的农村,不是只作农事表演秀的那种旅游。一副誓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架势。我煞费苦心地搜索自己的朋友资源,终于找到一位富阳的朋友,他的母亲和妹妹一家就在村子里种田。

  朋友心细,生怕两位外国小友人从来没有经历过鸡飞狗跳,受不了猪粪牛粪的味道,安排先去就近农家乐吃午餐,过渡一下做个缓冲。

  上的都是当地特色的农家菜。上到富阳的臭豆腐时,那浓郁的味道直接让那位新加坡父亲带着那两个孩子逃离包厢,什么礼仪、风度全部顾不得了。即使后来店家立马把臭豆腐端走,求他们进去继续就餐,也无济于事,那种臭直接败坏了他们的胃口。跟他们说闻着臭吃着香,那就是颠倒黑白的谎言,说多了,一定信任危机。

  不过倒是找到一种治愈那两个孩子的方法,只要他们吵闹不乖,直接说,给你弄块臭豆腐吃吃!立马闭上嘴,咬紧牙关。

  别说是不同国籍了,就是一家人吃不到一个锅里去的也不少见,像我们家就常常会出现,一个人的美味恰好是另一个人的毒药这样的反差。这也许和我们全家人打小就很少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有关。爸爸吃的是军队饭,我们姊妹仨跟妈妈吃她单位的食堂饭。后来各自上学就业成家,就各吃各的饭。所以,对于食物,基本上没什么童年的记忆、家乡的美味。

  而如今,我们一家——爸爸妈妈我和他,甲乙丙丁四口人,口味更是南辕北辙,嗜糖、爱盐、喜欢荤腥、钟情素净等等各种不同,连嗅觉都大相径庭。比如妈妈喜欢在甜品中加她自制的糖桂花,胖子必定大叫:“加了啥,这么臭?”被老妈点评为:牛吃桂花,不知香臭。再比如,老妈烧荤腥菜,一定加料酒去腥、增香,胖子每次都大惊失色:哎呀!一股怪味,这菜坏掉了!

  在胖子的眼中,不起个大油锅、加一大把辣椒,跟最低级的厨艺还差三万五千里。我每次听到都会不寒而栗,因为我从来都不认为“吃香的、喝辣的”是一种享受,从不少影视剧、小说等文艺作品中获悉,灌辣椒水,是一种酷刑,和美食有关吗?所以,我闻辣必流泪,这也是直接取缔我学厨艺信心的利器。

  所以,我一直奉劝我的朋友们:不要斗酒、劝饭,还有给人挟菜也是一种很强人所难的事。切记:除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不是夸张,而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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