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文/摄

　　“一种用青菜堆成金字塔一样的菜，在杭州基本上每次吃饭都有这个菜，虽然味道已经忘记了，但菜的样子印象深刻。它叫什么名字？”从杭州漂去广州的慎之小朋友有一天突然问我。

　　“是马兰头吧？没错！你心中想的那菜一定就是马兰头。”我想都不用想，就一口咬定。我想慎之以马兰头作为想念杭州的由头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家人都喜欢吃，亲人之间总会有某种相似的爱好。

　　慎之说，他突然很想学着做这菜，可惜广州没有马兰头。

　　我告诉他，我们小区的梅树、桃树、桂树、玉兰树、银杏树下，在草丛中，到处都有马兰头。他问，是谁种的呢？我告诉他，是野生的。他觉得太神奇了。

　　我不知道广州的土地上是不是真的不长马兰头，但估计那里的人是不吃它的。如果把马兰头当作外地人了解杭州菜的打开方式，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在杭州的任何一家餐馆吃饭，只要点冷菜，凉拌马兰头是首当其冲的。而野生马兰头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口舌之需，故大棚马兰头在浙江各地应运而生。马兰头早已成为一年四季均可采收的蔬菜，且栽种一次可连续采收多年。只要不断地剪去嫩梢，它就会不断地再生，源源不断地供人们采剪和食用。特别到了七八月份，人工栽培的马兰头填补了蔬菜淡季中叶菜类的空缺。

　　但是，外婆、奶奶、妈妈们总是说，大棚马兰头的味道不够煞克（杭州话，在此为浓郁的意思），也就是说缺少了那种野生马兰头特有的香气和青涩的味道。所以，春天去挑马兰头依旧是许多人的念想。也有不少年轻时尚的父母在带着孩子去踏青时，把挑马兰头、教会孩子认野菜，当作是休闲方式的一种。

　　不过，在我三五岁的时候，外婆带我去春天的田野里挑马兰头，就完全和休闲无关了，那是一份实实在在的生活需求，给餐桌上添一碗时鲜菜。

　　马兰头的烧法有不少，但最经典做法还是凉拌马兰头：把马兰头择洗干净，沸水焯熟后挤干水分，切成细末，然后加入炒熟的春笋碎、香豆腐干小粒、花生米碎、松子仁等（可据个人爱好任选一二种），用麻油、精盐、白糖、味精各适量拌匀即可。餐馆里常常会在摆盘时用模子做出圆球、心形或几何等造型，慎之说的“金字塔”就是这个意思。

　　马兰头不光味道鲜美，还有不俗的药效，可清热解毒、止血消肿散瘀、消食积、利小便，对扁桃体发炎、麦粒肿等症颇有疗效。不少老人家把马兰头焯水后拧出来的墨绿色的汁存放起来，它的清热解毒效果超好，多喝几杯，还能消掉痘痘呢。

　　其实，马兰头在中国的不少地方算得上是明星野菜。长江流域，尤其是江浙一带较为多见。有资料说，在福建广东通称田边菊、路边菊，湖北、四川、贵州、广西通称鱼鳅串、泥鳅串、泥鳅菜，云南称蓑衣莲。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可以让马兰头安家的，在美国，马兰头就是稀罕物种，只有夏威夷州才有。

　　如今，大多外婆奶奶们会领孩子去学钢琴、舞蹈、绘画、英语等，而不会带孩子去“亲吻”泥土了。所以能认出马兰头的孩子越来越少，更不要说什么马兰头情结了，在太多的美食中，这也不是他们的菜。

　　除了孩子，许多大人对马兰头之类的野菜也不感兴趣。比如我们家的那个谁谁谁，每次看到妈妈和我对着马兰头大快朵颐，还时不时欢呼雀跃、吧唧嘴巴，一定会像看外星人一样，对我们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悦表示看不懂。基本上，有没有一个外婆或者奶奶在你童年时带着你去挑马兰头，是对马兰头有情无情的分水岭。

　　此刻，春意盎然，一阵春雨，一缕阳光，一剪春风，都是马兰头最好的滋养。马兰头“噌噌噌”地冒出地面，蓬蓬勃勃地蔓延于塘埂、田塍、缓坡、草地，一下就唤醒了人们美好的记忆。马兰头就是春天的味道，这种味道稍纵即逝，因为马兰头最鲜嫩的时间也就是从三月中旬到清明前二十来天，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我看到微信群里有不少人在晒挑马兰头的照片，就心动不如行动，立马放下手机，拿起一把剪刀，挑马兰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