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铭

　　今年春节，老友林宝良来电，说是在玉环老家遇见了阿香，几十年过去了，阿香的心里依然还惦记着老朋友。想来，我与阿香竟已有20多年没见面了。

　　20年前，阿香在玉环县的鸡山岛上工作。

　　在我国东南沿海星罗棋布的岛屿中，鸡山岛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岛。也许是岛的形状像一只鸡，因而以鸡山岛相称。鸡山岛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渔村小岛，岛上的面积只有8平方公里余，人口也不到1万，不过，这里距台湾只有100多海里，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而阿香是这岛上唯一的一名乡邮员。那一年，18岁的阿香就在这地无三尺平的鸡山岛当上了一名步班投递员。多少年风里雨里，穿梭在岛上崎岖的山道上，奔走在陡窄的石阶小巷里，为渔民们捎信送报，岛上的人喜欢叫她阿香，以至于后来人们只知阿香，却记不得她的真名了。

　　上世纪50年代初，国民党残余企图反攻大陆，当时，鸡山岛许多青壮年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由于常年中断了联系，一些海外来信难觅其主。透过那些漂洋过海穿越了无数时光的书信，阿香仿佛看见了那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神，一个个透着乡音白发苍苍的面孔。在阿香不懈的努力下，一封封来自海峡又险些失踪的书信终于找到了主人。阿香用自己的汗水为两岸同胞架起了一座看不见的桥梁。一时，海岛乡邮女叶菊香的事迹在玉环岛上传颂开来。

　　在这之前，我不认识阿香，更不知道还有个鸡山岛,但阿香的事迹在那个年代非常具有时代价值和典型意义。

　　1995年8月的一天，玉环县邮电局党办主任林宝良带着浙江电视台的沈荣达、朱荣平及我和刘学凡坐上了摇摇晃晃的机帆船。也许每个生长在大陆的人充满着对大海的向往，虽然鸡山岛近在咫尺，可海上风急浪高，机帆船在大海的颠簸中足足开了40多分钟。

　　阿香的家坐落在岛的半山坡，面朝着大海。阿香的丈夫阿福是船上的报务员。说起自己的妻子，阿香丈夫的脸上涌起幸福的波浪。“你看她现在干起投递来，每天起早摸黑，工作那么辛苦，收入也不高，可她是那么有劲。有时她发烧了也不休息，几次叫她不要干了，可她就是不听。”丈夫的眼里流露出对妻子满满的疼惜。

　　那天正好也是开学的日子，阿香两个女儿本准备下午坐船去楚门中学报到。作为母亲，阿香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女儿都能如愿考进大学，开始她们新的生活；作为妻子，阿香最担心的是丈夫。“虽然这几年的钢质渔船比以前的木船强上百倍，但毕竟一年300多天是在海上漂泊度过的，家里人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此时我分明看见阿香身上充满着贤妻良母般浓浓的深情与柔情。我觉得，此时的阿香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有人说，一个执著于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女人，那一定是一个执著于工作的人。

　　两个月后，电视纪录片《海岛乡邮女——叶菊香》在浙江电视台播出。一个属于阿香的标签“海岛乡邮女”，迅速在全省传颂开来。

　　1996年底，阿香被评为全国邮电系统劳动模范。在欢迎劳模载誉归来的队伍里，我看见手捧鲜花的阿香是笑得最灿烂的那个。

　　1997年，阿香参加了全省邮电劳模报告团。报告团里，阿香是最认真最刻苦的那个。每天只要一空下来，总能见到阿香在反复地琢磨练习。到了第三场报告会，阿香居然已经能脱稿了。

　　邮电分营后不久，阿香的两个女儿也大学毕业先后来到了邮政。而这时阿香已达外勤退休的年龄。听说，阿香在离开单位时反复告诫两个女儿，在邮政一定要好好干！

　　我曾多次想去看看阿香。那一年，我便与刘学凡一同前往玉环。到了县城才得知，当天上午阿香陪丈夫去上海看病了。阿香的大女儿林琼鸥告诉我们，这几年，她们姐妹俩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今年她所在的营业中心被授予省工人先锋号，她的妹妹林竹已加入中国共产党。阿香退休后已随女儿在县城生活。不过，阿香在离开海岛之前与女儿有个约定，每年一定要到岛上住上一段时间，看看邮路，也看看大海。

　　尽管我从没问过阿香，其实，阿香的心思我懂。邮路和大海是曾经赋予她生命最珍贵也是最重要的内容，人非草木，阿香是最懂感情，最珍惜感情的那个人。此时我仿佛看见海风撩起了阿香花白的头发，而她正深情地望着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