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宇

　　清新质朴而又意蕴深厚的《万物有灵》（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是著名作家贾平凹的最新散文精选集。文中，作家以朴实温暖的文字，描绘着花草树木的繁茂，河流山川的旖旎；以真切自然的笔触，记录着人间的脉脉温情；以灵动脱俗的哲思，为天地万物奉上了一首诚挚的生命颂歌。

　　草木花色，大江大河，这些自然风物，历来是文学抒写中永恒的母题。一般人写这些生灵，或多用华丽的辞藻歌之，或惯用细腻的笔触描之，总是力求写尽它们的华美和壮阔。而贾平凹在本书中，却以返璞归真的艺术诠释，于平实中说道着天地万物的自然之美，在层层剖议中呈现出他隽永的思考。

　　贾平凹的散文语言，看似拙朴，却意境深远，常在澄澈明净中，给人以美的享受，《万物有灵》也不例外。本书中，他不但写天地万物在物竞天择中的生命状态，还以流动的笔触，写它们的生长、茁壮、枯萎、沉寂所带给人的心灵启迪。从集子里的《一棵小桃树》《云雀》《落叶》《访梅》等众多描写绿色植被和花鸟虫鱼的篇什里，我们除了能一睹这些生灵在面对贫瘠、苦寒、凛冽等艰苦环境下坚强挺立的身影外，还能从它们追求自由、快乐、率性的铮铮风骨里，感受到某种精神的引领和浸润。贾平凹以白描式的淡雅之笔，往往三言两语，就将花的艳丽，草的葱茏，鸟的玲珑，兽的狡黠，这些自然风物的悠悠神韵，刻画得让人赏心悦目。而书中最让人称道的却在于，贾平凹以其独到的慧思，常常审视着它们或热情奔放，或端庄厚重，或左奔右突，或默默静候的顽强生长状态，从它们坚韧的生命历程中，开掘出饱满而丰饶的思想意蓄。从他把小桃树欲绽的花苞比作“航道上的指示灯”里，我们仿佛看到，万物在经历风霜雪雨之后，又迎来了明媚的春天。从他不辞辛劳探访梅花的深长感喟里，我们又一次懂得，只要拥有一双慧眼，坚守一份初心，就能从寻常的万物之中发现不寻常的美。

　　在《万物有灵》中，最叩动我们心灵的，当属贾平凹写世间真情的那些叙事散文。情真意切的《祭父》，柔情似水的《写给母亲》，坦诚真挚的《读书示小妹十八生日书》，温润敦厚的《朋友》，每一篇都从不同的生活角度，表达了贾平凹对世间真情的热切期盼。父亲的坚忍，母亲的慈祥，小妹的好学，朋友的无私，这些人性中熠熠生辉的地方，通过贾平凹悉心的勾勒，无一不光彩照人，他们高大的形象也无一不鲜活地耸立在眼前，耸立在光灿灿的生活大地上，感动着你我。我们也从贾平凹真性情的表白中，看到了这份真情的可贵，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爱，丝丝缕缕的情，维系着家的温暖，支撑着我们这个社会，不断向着文明、进步、开放的境地迈进。

　　贾平凹是个长于思考的作家，面对生活的窘境，他开朗豁达，在一路坦行中，他又常怀着一份清醒。书中《孤独地走向未来》《生活一种——答友人书》《说家庭》等篇目，集中体现了他的上述生命态度。他论孤独，见解独到，引人沉思。他说：“尘世不会让人轻易孤独，只有无人超越的神圣才是真正的孤独。”禅味深深里，分明透着股洒脱和旷达。他谈生活，不矫情，不做作，于豁达幽默中，传递出少有的自在恬淡，从他诙谐的遣词里，能感受到他骨子里洋溢出的真诚和热烈。他言家庭，古道热肠里又多了一份理性和担当，认为人生的意义“是在不可知中完满其生存……在有为中感到了无为，在无为中去求得有为”，让我们对自己平凡的人生，不由平添起一份虔诚和敬畏。

　　贾平凹通过对自然深情的吟咏，还原着生命的纯粹和本真。循着他的叙写，在“万物有灵且美”的由衷赞叹声中，且让我们背起行囊，迈起欢快的脚步，去领略着大千世界深邃而博大的迷人风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