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记忆
晒谷场
○朱敏江
村里最早的晒谷场是泥地、沙子地,需要宽大的竹簟席铺在上面才能晒谷子。
农忙时节,也是晒谷场最忙碌的时节。父亲挑来稻谷倒在竹簟席上,我则拿起形如猪八戒钉耙的谷耙梳晒。谷耙用竹竿连接,前面用木头制成,上下两边有规律地分布着两排耙齿。我先用疏的一边将成堆的谷子向四周摊开,然后用密的一边前后左右梳耙,直至谷粒全部均匀地摊晒在簟席上。
正午时分,我们会戴上竹笠扛上谷耙,到晒谷场翻谷。一番前推后拉,所有的谷子就被翻了个遍。虽然顶着如火的烈日,但在花样变化中,翻谷也成了一件乐事。
当太阳慢慢收起光芒时,便意味着晒谷场最热闹的场景就要上演了。搬开石块,拉住簟角用力往上掀,稻谷就像溯源的鱼儿纷纷向中间靠拢,拉完四个角,稻谷也聚成了一堆。双手推着畚斗冲进谷堆,犹如微型推土机开在竹簟上。在扫帚和畚斗的紧密合作下,所有的谷子都乖乖地进了箩筐。
卷竹簟是个技术活,两个伙伴一边一个往前卷,边卷边不时地用力往里拍,使竹簟能卷成最紧致的样子,就像一个空心的春卷。如果稍有不协调,竹簟就会一头粗一头细,如同一个大喇叭。系好簟绳后,将扎好的稻草盖在卷好的竹簟上,防止露水打湿。
最紧张的莫过于抢收谷子了。盛夏的午后天气是多变的,刚刚天上还挂着个红脸的“关公”,可能转眼就会跑出一个黑脸的“张飞”。此时,呼唤人们快来收谷的声音,化成嘹亮的山歌,飘向空旷的田野,飘向对面的茶山。
当雨点即将发出尖利的叫声,而还有谁家的稻谷依然躺在竹簟上时,我们会争先恐后地将扫帚和畚斗的组合开到他家,因此,很少有人家的稻谷和雨水亲密接触过。在晒谷场晒谷,也成了维系邻里关系的一条无形纽带。
后来,水泥晒场代替了泥地晒场,但晒谷场仍是农忙时村里最热闹的场所,人们在这里相遇又分开,分开又相遇。
再后来,水泥平房增多,房前屋后也都得到了硬化,人们在家门口就能挥动谷耙晒谷了。渐渐地,虽然晒谷场成了异常清冷之所,但那一段美好情感早已在我心中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