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鸟为邻
○赵征
我家花园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绿荫葳蕤的桂花树。春天里新枝新叶浅绿,老枝老叶深翠,可谓生机盎然;秋天里金黄色的桂花成团成簇,缀满枝头,馨香飘入我的梦乡。我喜欢这棵桂花树密不透光般的浓绿,喜欢它和风拂面似的阵阵花香。
喜欢这棵桂花树的岂止是我,还有一只体形俊秀、全身银灰的鹁鸪。我的喜爱只是一早开门将视线投过去,而这只鹁鸪却把家安在了桂花树上。
大约三年前,我坐在阳台上喝茶,看见这只鹁鸪尖嘴上叼着细小的树枝,扑闪着坚实的翅膀,不时地扑进桂花树的怀抱。我马上意识到它在桂花树上筑巢了。我心中暗喜,将与鸟为邻了。
鹁鸪常常外出觅食,我趁机在桂花树下抬头仰望,依稀可见鹁鸪构建的住宅。如果将鹁鸪窝与喜鹊窝比较,喜鹊窝堪称高楼大厦,而鹁鸪窝不过是简易平房罢了。显然,鹁鸪很喜欢自己的新居,有时会在桂花树下的草地上迈着绅士步,神气十足地觅食。
我开始关注这个新邻居。大约过了半个多月,它带来另一只鹁鸪,双双钻进桂花树,且久久不外出。这引起我的猜想:如果这只鹁鸪是公的,它带来的应该是女友;反之,这只鹁鸪带来的应是男友。人鸟有别,我无法判定谁公谁母,反正它们是一对夫妻无疑,新房就是园中的桂花树。时间一久,我便猜测它们是否生儿育女?然而,我还是难以获悉它们的家庭秘密。
鹁鸪夫妇会在早晨啼鸣,咕咕的鸣叫声时而舒缓,时而急骤。我不懂鸟语,难以听出不同的啼叫声传递着何种信息。不过我老家的农人有鹁鸪求雨一说,我也不知何种节奏的啼叫是在求雨。无论如何,我爱听鹁鸪的鸣叫,这叫声增添了花园的生机和欢愉。
既然将鹁鸪视为邻居,心中便滋生了对它们的关切。一年冬天,天降大雪,天地间纷纷扬扬的雪花吞没了远山,铺满了近树。不用说,桂花树被厚厚的雪重重地压着,枝枝叶叶因负雪而弯曲变形,如同下垂的柳枝一般。这天晚上我全然没了观看雪景的兴致,而是为邻居鹁鸪担忧:桂花树枝弯曲下垂,鸟窝必然大幅度倾斜,鹁鸪夫妇如何栖宿呀?我唯恐它们经历了这个残酷的不眠之夜会另觅新居。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日出雪化后,我仍然发现桂花树的枝叶间闪动着银灰色的翅膀。
夏天时有台风到访,有次台风给我印象极深,狂风像个怪兽般在屋角狂吼,将园中的桂花树摧残成披头散发的舞者。舞者跳的自然不是优雅的芭蕾,而是跳跃翻腾的街舞。我又担心起邻居来:一夜狂风暴雨,树摇枝晃,鹁鸪夫妇是如何度过这恐怖之夜呀?台风过后好几天,我都没有听到这对鹁鸪的啼鸣声,大概经过这疯狂的一夜后连歌也不想唱了。
不过,鹁鸪依然住在花园的桂花树上,大概早就忘了那些不快的经历,仍然双飞双进,仍旧在清晨引吭高歌。
鹁鸪自然不知道我对它们的关爱,也不会领我的情。它们凭着鸟儿对人类警惕的天性,见人总是躲闪,有人靠近就拍翅而起,远走高飞。这也许是鸟类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我以为无可厚非。但我可以肯定,邻居鹁鸪一定会感知我睦邻的善意,感谢我投放在树下的食物。
我要说的是,经历了这次疫情的洗礼,人们可以请野生动物们慢慢把心放下,人类已更懂得与你们和平相处,并将以善意的行为与你们和谐共生。
我的邻居鹁鸪,安心地住在桂花树上吧,任你自由自在地飞进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