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雨中军歌
■陆地
那年夏天,下的雨一场接一场,一场比一场猛烈,大暴雨,特大暴雨,沟渠满了,圩塘满了,河流满了,绿油油的田野都浸泡在洪水中。外河的水位也严重超出了警戒线,随时会有决堤的危险,后果不堪设想。村里的青壮年都上圩堤抗洪了,正热火朝天地搬运草包泥袋。所有的人都透湿了,衣服皱皱地黏在鼓动的肌肉上,几只大功率的排水泵在“轰轰”地吼着,白亮亮的水柱从加长的排水管里冲到外河里,融入滚滚的洪水里。傍晚,忽然从圩堤东头传来嘹亮的军歌,小伙伴们奔走相告,原来解放军来我们村协助抗洪了。
被雨水湿透的草绿色的军装、红色的领章、闪闪发光的五角星,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解放军。虽然他们手里只有铁锹等工具,远没有电影里扛枪的解放军那么神气,但只一身草绿色军装,就足以让我们这群贪玩的孩子驻足观望了。
堤坝出现缺口了。闻讯赶来的解放军排着长队,冒着大雨,从内河的船上将一袋袋装泥的袋子扛到出险的缺口位置。约摸奋战半个小时了,但缺口依旧没被堵上,似乎还有扩大的趋势。只见一位解放军战士大声地说道:“我们是军人!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堵上这个口子!”顿时,战士们扛泥袋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在那一刻你才能体会什么叫做拼命!只见几个战士毫不犹豫地跳入滚滚的洪水中,手拉手在缺口中组成了人墙;又有几个战士从群众手中接过木桩和木榔头,在缺口中奋力打桩;堤上的战士像发了疯一样重复着扛泥袋—上大堤—丢泥袋等动作。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奋战,缺口终于被堵住了!
他们站在雨中吃了一点干粮,随后,再次集合,排着整齐的队伍,带上各自的工具,一路高歌跑步到另一处险段去了。晚上,在雨中又听到了“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的歌声,那是他们回到村口大堤上保闸来了,干了一天的活,歌声竟还是那么高亢有力。当时,我很奇怪,难道他们就不知疲倦?
雨停了两三天,外河水小了一些,公社安排到村里放电影慰问解放军。那个年代村里人是很少能看到电影的,对于我们孩子来说,能看场电影更是跟过节一样痛快。
十几个战士每人把雨披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地下,人便很整齐地坐在雨披上。电影还没开演,他们就开始唱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嘹亮的歌声打破了乡村的沉寂,电影随后开演了。7月的天,说变就变,大雨随着狂风就落了下来。雨声就是命令,战士们迅速起身,穿上雨披,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军歌跑步向村口大堤闸而去。
听了雨中军歌,使我从小就下决心长大后要去参军。到了1980年,18岁的我终于参军了。我也先后多次参加过抗洪抢险,用身体筑成阻挡洪水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