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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人间

卖木枣的老人

  ■陆金美

  那日刚从广电大楼院门出来,天正下着毛毛细雨,在转弯的一处报亭旁,我见一个70多岁的大爷正蹲在水泥台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着木枣。那木枣有大红的,有紫红的,格外的好看。看到这新鲜的木枣,我的嘴角便动了起来。那脆甜的滋味,便涌了上来。

  我走到装木枣的篮子旁,蹲下身子问他这木枣怎么卖?他说自家树上结的果子,比水果摊上的便宜,你如果喜欢就挑一点回去尝尝,感觉好吃下回再来买吧。

  从篮子里随便拿起一个木枣,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木枣脆脆的,枣核硬硬的,一点不涩嘴。味道不酸,带着少许的甜,这口味就是我儿时在乡下吃的那种,现在很难买到这种口味的木枣了。我从手上小包里拿出20元钱给他,然后将小包放在他的另一只盛木枣的篮子里,拿过一只小塑料袋,挑选了一袋子。他帮我称好,笑着说:“如果喜欢吃,下回还来这里,我就在这报亭旁边卖;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到对面的公交站台,我一般下午5点会在那儿坐公交回乡下。”

  卖木枣的老人很客气,很快老人就把我当成了朋友。在聊天中得知,他家的木枣树是他母亲从娘家带来栽在院子里的,现在已有60多年了。每年寒露之后,他都会用竹竿打些新鲜的木枣,然后在门口乘公交来城里卖。由于没有固定的摊位,他便挑着篮子边走边卖,报亭的师傅见他跑得辛苦,便给他腾出一小块空地,让他卖木枣。

  他笑着对我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不过也有些人良心不正。前一段时间,我一位老乡到城里卖毛豆,没想到却被人用一张100元假币坑了,结果一分钱没卖到,还倒贴50多元。你说用假币坑人,缺不缺德。”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着忧伤,而我也为那位收到假币的农人感到难过。

  我扎好塑料袋,起身见邻居开车正好路过这里,我一招手便上了他的车。隔着车窗,我看到几个城管正匆匆地向他卖枣的地方赶。

  说实话,这下我多么希望那几个城管能放一马,让老人把篮子里的木枣卖掉。我正在为老人祈祷时,忽然发现我的小包落在老人的篮子里了。包里有现金,还有很多卡和一本记者证。

  我心急火燎地向邻居说明情况,他立即调转车头,向刚才的报亭开去。到了报亭,哪里还有卖木枣老人的影子!我下车问报亭里的女老板,她说,那个卖木枣的,被城管赶跑了。听了这话,我头脑都悔晕了,恨自己麻痹、糊涂。

  我努力安慰自己平复心情,灰头土脸回到家。正寻思着,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我一听对方是个老人声音,开口就直呼我大名。那老人说:“我捡到一只小包,应该是您的吧?我就在您楼下呢……”

  楼下草坪上,站着的果真是那卖木枣的老人。他拎着空篮子,很歉意地把小包递还给我:“同志,我是不得以才翻看小包的,要没有你的身份证和名片,我到哪里找你去啊?快看看有没有少东西……”我望着卖木枣的老人,连声说道:“谢谢,谢谢!”然后伸手从包里取出300元给他。老人摆摆手,拎着空篮子转身离开了。我紧跟他后面:“谢谢你,卖木枣的老爷爷!”

  当我出差回来,再次走到报亭时,竟没有见到卖木枣的老人。问报亭里的女老板,她说:“那个卖木枣的老人,有几天没来了,可能家里木枣卖完了吧。”

  离开报亭,我按照老人说的赶到对面不远的公交站台,但还是没有见到他。我在站台前,一直等到天渐渐地黑了,也没有见到买木枣的老人。此时,又下起了小雨,与我那天买木枣时的情形一样。我想来年的秋天,也许他还会在报亭旁边卖木枣,那时一定跟他要个地址,以后每年的秋天到他家打木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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