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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人间

枝头悬挂红柿子

  ■春和

  寂静的山岙,乱草丛中,矗立着一棵柿子树。树梢挂满红柿子,星星点点,引人注目。

  柿子红得诱人。先生随手拿了根细竹,试探几次,够不着。我在一旁着急,上前用力摇树,想把柿子晃下来。先生赶紧阻止,说柿子掉地马上就破,蚂蚁闻着甜味会成群拥过来啃食。

  那次采摘,我们毫无收获。老家堂兄从山脚边迎上来,嘴角挂着浅浅的会意的笑。他早料到我们会空手而归吧。那星星般的红柿子,怎么可能轻易被摘获?

  他带我们去他的绿柿林。四畦绿柿树,长得枝繁叶茂,挂满累累果实。他说红柿个小难摘、产量低,卖不出价钱。三年前,他栽了绿柿树。这绿柿个大,结果多,容易采摘。他顺手向低垂的树枝一撩,摘下两个拳头般大的绿柿。随后一会儿工夫,绿柿便垒起一堆。“用棉絮捂几天,绿柿就可以吃了,口感还好。”他仔细叮嘱着。

  我们带着满篮绿柿回城。“红柿真的没办法摘了?”路上,我仍牵挂着悬在枝头的红柿子。

  我先生若有所思,说摘红柿子讲究方法:待柿子成熟尚未红透,带上篮子和专用柿叉,爬到树桠间,伸出柿叉,轻轻将柿子拧下放入篮子后,连人带篮一起下树。这样摘下来的柿子完整干净,捂几天,颜色红透就能吃了。

  红柿是我家熟悉的山果。早年,每到秋天,先生老家会送来一篮红柿子,开始公公送,后来婆婆送。如今,公公离世,婆婆腿病,最常见的山果也随之成为“稀客”。

  公公世代生活在大山里,他熟悉红柿的脾性。可以想象,当初公公定是铆足了耐心,使出全身看家本领才将红柿摘下的。公公走后,婆婆也定是花费不少心思,求助内行的山民采后送来的。

  我曾问先生家红柿树存在的年份,他说其出生前就有,已存在多年。公公在世时,每年爬上去摘些红柿子给家人吃;公公去世后,没人敢上去。红柿子喂了鸟还是喂了蚂蚁,没人去关心。

  公公离世20多年了,红柿树在那儿遗世独立,仿佛一座望夫崖,一直在等爱它的人;又仿佛前朝遗老,不愿屈服现世今朝。

  既然红柿子高不可攀,那就找个替代品,于是,堂兄们种上了绿柿树。只有三年时间,树上结出丰硕果实,想吃了,随时可采一大堆。与红柿相比,绿柿似乎亲民多了。我担心,红柿子总有一天会被人遗忘在深山冷岙中。

  两星期后,绿柿捂熟。我剥开黄绿相间的外皮,咬上一口,一股淡淡的果汁盈满舌间,像喝岩茶的“老烟枪”,遇上了凉白开,感觉不得劲啊!我又怀念起那悬挂树梢的红柿子。

  一天傍晚,家里突然出现一篮红柿子。我欣喜不已,急切地拿起就吃,软稠的甘甜的滋味立刻溢满全身。

  后来得知,那篮红柿子是先生托人从老家捎来的。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3 枝头悬挂红柿子 2020-12-05 2 2020年12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