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华

　　小时候，当我们掰指头数日子，盼望吃冬至圆时，爷爷就说：“冬至年年十一月。”

　　冬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十一月，是指每年的冬至日必定处在农历十一月里，这是民间经验的总结。

　　冬至节，与七月半节一样是祭祀的节日，又是庆祝丰收的节日。冬至时节，晚稻已经收割，冬季作物已经播种，一年的农事基本完成，忙碌的农人可以歇一歇，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了。

　　台州人过冬至节，并不限于冬至日这一天，一般在农历十一月开始过节，可早可晚。但过冬至节，必定要吃冬至圆，象征着农人一年农事全部结束，喜庆丰收，一家人团团圆圆。

　　过去贫穷的人家，没钱过冬至节，只能一拖再拖，于是民谚有云：冬至长长节，过到除夜歇。这是无奈之举，让祖先在天上翘首期盼，这是子孙的不孝。因此，又有了另一句调侃的民谚：“子孙不还债（不孝、不听话的意思），冬至连除夜。”

　　冬至圆，家乡方言又叫“硬擂圆”或者“炒粉圆”，是糯米圆的一种。

　　硬擂圆，也有写成硬捩圆，它是糯米粉做的，无馅，不同于汤圆，也不同于有馅料的炊圆。硬擂圆的做法是，将糯米粉和水，使劲揉挼成团，再用手掌搓成长圆条形，圆的直径大约大拇指粗细。然后用刀均匀切成块状，每块如大拇指的一节大小。因为是用刀切的，下锅前的硬擂圆是扁圆柱形。将硬擂圆下入烧开的滚汤里，当圆子重新浮上来，表示已经煮熟。用漏勺舀上来，倒在事先放有拌着红糖和炒黄豆粉的盘子里，不断地翻滚圆子，使圆子外面包裹上一层黄豆粉，不再粘手，就可食用。当用手抓起一块硬擂圆，一股夹杂着米香、豆香、红糖香的诱人气味扑鼻而来。

　　我家人口多，经济上虽拮据，但勤劳的父母平日里总是精打细算。每当村庄里冬至圆飘香时，父母就会及时过冬至，添置荤素八碗，拿出早已磨好的糯米粉，做起硬擂圆，祭祀祖先。我们家过冬至，从来没有拖过十一月，既不会让先人翘首期盼，又给缺少油水的我们及时解馋。

　　至于台州人为什么将这种圆子叫做“硬擂圆”？曾经让我疑惑了很长时间。这种圆子热的时候，是柔软的，即使冷了，也是半软半硬，仍可食用。这个“硬”字，该是取其反义吧。擂字，台州方言，滚动的意思。比如“擂到”，是指摔倒在地而滚动。硬擂圆，煮熟的圆子在豆粉里擂来擂去，从白圆子擂成了红圆子，不圆的，硬是被擂成了圆的。这么看来，人们称为“硬擂圆”，也算是名副其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