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良师纪念碑上的这186个名字
(上接第1版)
如今,陈怿已经离开近两年,痛失爱女的陈骍庠和曹佩华渐渐平静。“她人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器官还活着,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虽然不知道3名受捐者是谁,但陈骍庠和曹佩华多次收到他们寄来的感谢信。看着满纸的感恩和感谢,陈骍庠和曹佩华也热泪盈眶,透过信纸,他们想象着对方的眼睛和身体,想象着他们是不是已经鲜活肆意地微笑和生活……
“不需要感谢我们,我们才要真诚地感谢他们。没有他们,也完成不了女儿捐献器官的心愿,也实现不了她治病救人的医生初心。”陈骍庠说,毋庸置疑,在今后的日子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是永远无法平复的,但是只要受捐者能够带着女儿的器官健康快乐地活下去,就能让他们感到女儿没有完全离开。
“他们(受捐者)移植后还有很长的康复路要走,我们希望他们坚强、乐观地走下去。而对于我们,只要他们健康,就仿佛女儿还在远远地陪伴和关注着我们,给我们勇敢活下去的力量和决心……”
“我爸是个老农民,不知为何如此坚持”
姚姓兄妹二人来自平湖,今年初,他们的父亲姚华林的名字被镌刻在了石碑之上,成为嘉兴最新一批遗体捐献者之一。
今年1月8日,姚华林去世。兄妹俩按照父亲生前的意愿,联系到市红十字会,捐出了遗体。“父亲很早就有捐献遗体的想法,姑姑等人一直不同意,但他自己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姚先生说,“说来也很奇怪,他是一个老农民,这辈子与田地打交道,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思想这么开明,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坚持。”
姚先生回忆道,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时候,父亲就有意无意地提起遗体捐献的事,“他说世界上没有鬼神,人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人走了,什么都是空的,以后也不用祭拜;说人走了就没感觉了,捐出遗体为医学作贡献多好;他还说,死人干嘛要和活人抢土地呢……”
“一开始,我们大家都没太当回事,但他一说就说了十来年,似乎就是在给我们洗脑。等到他正式提出要捐献遗体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奇怪了。”姚女士说,当时姑姑等亲戚强烈反对,又和父亲僵持了好多年,最终还是拗不过父亲的坚持。
几年前,姚先生和姚女士为父亲在当地红十字会办理遗体捐献手续,身后事正式确定了下来。
今年清明是姚华林老人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兄妹俩早早地来到了嘉兴学院。他们一人一束鲜花,敬奉在父亲的名字下方。
纪念碑上,姚华林老人的名字和另外许多名字镌刻在一起。“我的丈夫叫刘甡,生前高位截瘫,寻遍名医都治不好,遗憾终生。他说死后要把遗体捐给医学院做研究,为医学进步尽一份力”“我的父亲是一名老党员,他觉得能把遗体捐献给国家的医学研究事业,算是最后的贡献”……
“原来还有那么多人和父亲想法一样……”姚女士暗自落泪,多年来,心中多少已经明白父亲捐献遗体的意义,但真正面对起来,还是忍不住心疼和不舍。姚先生宽慰道:“孝存于心,生前尽孝比什么都重要!你看,还有这么多医学生来祭奠父亲,也足以欣慰了。”
“他们虽不能说话,却是最耐心的师长”
“他们虽不能说话,却是最耐心的师长,他们用自己的百年之躯,教会了我们最宝贵的人体知识……”当天,嘉兴学院医学院的医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纪念碑深深鞠躬,向无语良师敬献花篮。
每一个合格的医生都要经过实践的历练,人体解剖不可或缺;在医学科研中,遗体捐献者是医学事业发展的助力者。在发达国家,医学解剖科研教学用的所有尸体均来源于遗体捐献,一到两个学生解剖一具尸体。而在中国,六七个学生甚至十多个学生解剖一具尸体,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已成为我国医学教育的潜在危机。
“我们每个人都很珍惜每一次实践机会,正是因为有了无语良师,医学事业才能发展。”嘉兴学院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学生李讯充满敬意地说,临床解剖的机会来之不易,所有医学生进教室之前都怀着最高的敬意,课间更是绝不允许嬉戏打闹。
“无论是遗体捐献者,还是他们的家属,都很伟大!”学生余慧琳含泪说道,“看着这么多前来祭奠的家属,看到家属的不舍和依恋,我深切体会到,所有无语良师曾经都是鲜活的存在,他们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把遗体捐献出来,让我们学习、进步,我们绝不能辜负!”
“我从小体弱多病,明白生病的痛苦,所以立志学医,将来尽我全力减轻病人的苦痛。学医之路很难很苦,但是有这么多无语良师为了医学事业无私奉献,我们怎么能不努力?”学生俞千里说,“作为一名医学生,感觉能回报‘大体老师’的很少。平时在学习中,只能更加刻苦,为将来正式走上工作岗位打好基础,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以此来回报‘大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