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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生活

干娘的擂头馃

  ■朱耀照

  中秋佳节,便是吃擂头馃的日子。

  记忆里,干娘做出来的擂头馃最好吃。

  干娘的儿子浙是我小学同桌。他高个子,长下巴。性格有些倔强,却跟我很合得来。他小学毕业后没再读书,但很珍惜跟我的同窗之谊。不久,就跟我结为异姓兄弟。这样,我就有了待我如己出的干娘。

  此后,我常到浙的家里玩。跟浙一起打牌,一起干活,一起吃着干娘烧的可口的饭菜。看着我们嘻嘻哈哈,干娘的脸上堆满笑意,层层叠叠,就像叠放的擂头馃一样。

  如是浙不开心了,或是跟父亲发生矛盾了,干娘会来到我家,让我到她家,做浙的工作。

  遗憾的是,没过几年,浙竟意外去世。一夜之间,干娘的头发白了许多。此后,她对我更好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我到她家玩。而我呢,总是怕到她家。没有玩伴,找不到跟我有共同语言的人。坐立不安,寂寞难耐。一般都是吃完了饭就马上回家。

  上高中了,去干娘家的次数少了。可每当中秋临近,干娘总要亲自跑到我家嘱咐母亲,要我回家时去她家一趟。

  她对母亲说,我跟她儿子一样,都喜欢擂头馃。她已早早准备着糯米粉、芝麻和白糖,专等我去。

  经不起母亲的再三催促,我去了干娘家。一见到我,她的眼睛发亮了。她理了理花白的头发,马上下厨烧擂头馃了。

  烧擂头馃并不是简单的事。先要用开水将糯米粉揉成一团,再搓成乒乓球大小的糯米粉团,放在烧滚的开水里煮。当一个个圆圆的浮在沸水上时,就捞起来放入掺和着红糖的黑芝麻粉里不断碾压,以使糯米团的表面尽可能沾上较多的红糖芝麻粉。擂头馃的成品扁扁的,满身红黑。吃一口,又糯又香又甜。在象征团圆的中秋佳节吃,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一会,干娘将一碟色香味俱全的擂头馃端上来了。早已被唾液充满嘴巴的我接过干娘递来的一双筷子,马上夹了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几下,一个下肚,接着是第二个。

  这时,干娘正手拿筷子,一动不动,光顾着看我。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忙说:“很好吃!你也吃吧,趁热吃!”

  灯光下,干娘的眼里闪着泪花。她背过身去,说:“你先吃,慢慢吃。厨房里还有,我去拿!”

  晚上,皓月当空。告辞干娘回家,走一段路,我总要回头望一下。只见站在村口的干娘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大学后,我没能回家过中秋节,干娘家自然去不成了。那天,在大学食堂,我买了几个麻球,权当擂头馃。可一样的糯米粉,一样的芝麻,却味同嚼蜡。这由菜籽油沸出来的麻球,中空,油腻,全没有干娘的擂头馃清香和糯软。

  皎洁的月光下,我不由想起了泪光闪闪的干娘。


浙江工人日报 生活 00003 干娘的擂头馃 2021-09-01 2 2021年09月01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