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选择信任
■王珍
眼睛已经是非常近视了,如果耳朵再出点毛病,那生命就像停电的黑夜。所以在耳鸣、耳朵不舒服了一些日子后,我走进了一家民营医院,有了一次完全不同的看病感受:就医环境舒适,不用排长队,专家医生亲切温和就像姐妹。
听完我述症后,医生麻利地开出一堆检查单子。付钱、检查、化验、治疗,全程有人陪同。检查结果一出,医生非常耐心,把病情、发展趋势,讲解得明明白白:幸亏来得及时,幸亏来对了地方,不然后果很严重。在听到医生说,“只需一个简单微创手术加五天治疗,保证治好”的治疗方案后,我欣然接受。虽然近两万元的医药费,但我觉得只要有好的医疗技术和医疗服务,花钱是值得的。
就在我等待手起刀落、手到病除的结果时,弟弟打来电话,不无担心地告诉我:江湖上对这家医院可是有些负面的传说。姐姐是有文化的人,应该不那么容易上当,但留个心眼还是必须的。毕竟,能打包票说百分百治得好的医生多少让人有些不大放心。
但我觉得弟弟也许在过去治病的过程中吃过不少苦,所以变得过于谨小慎微了。从我的经验来看,我一路走来,碰到的还真的全都是好人。尤其是在我有一次生病住院时,我的主治医生是院长,正好是我在教的学生的爸爸。他对我说,急性发作的病一定要及时治好,不能拖,拖成了慢性病就比较难根治。他让我要信任他,好好配合治疗。他保证治好我的承诺,给了我信心,也很治愈。
感谢这位德艺双馨的好医生,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医患、师生,乃至更多的人与人之间,都是需要互相信任、互相配合的关系,光靠一方努力,确实很难达到良好的效果。此后,我一直把这套信任体系奉为圭臬。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如能让自己经常维持像孩子一般纯洁的心灵,心不设防,用良好的心态看世界,用乐观的心情做事,用善良的心肠待人,光明坦白,他的人生一定比别人快乐许多。我也基本上是这样简单地活着,这样简单地快乐着。这说明一个道理,至少,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值得信赖的。
我当然知道,信任的前提是靠谱,比如医生的医者仁心,老师的为人师表等。只有坚持职业道德操守的人,才有值得被信任的前提。当然,这样的前提并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只有当我发现自己的耳朵没有被医好,鼻子却出了问题,喉咙也开始疼痛的时候,才明白:信任有时需要冒险。尤其是像我这样,因为碰到的全是好人好事所产生的信任,本来就浅薄、脆弱,不堪一击。
整个治疗过程,那位牛气冲天的专家医生,除了动动嘴皮子信誓旦旦的“包治好”承诺之外,从来没有看一眼我的耳朵,也从来没有碰过一下我的鼻子,甚至所有的医药单子都是她的助手打的。我耗时费钱治病的结果是,一样病没有治好,另一样病又出现了,反正是离耳聪目明越来越远。但我却不敢再上这家医院。我太怕治疗项目和时间不断追加,还要进一步巩固之类的套路。
我想说,千万不能病急乱投医,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当作烂冬瓜烂茄子,轻易地动刀动剪;我还想说,一名戴着头衔、会吆喝的庸医,比街头游医更可怕;我更想说,一名医生的医德医术任何一项出了差错,都是草菅人命;一家医疗机构的唯利是图,无限接近于谋财害命。
而对那位牛气的专家医生,我只想说,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说实话,我很怕将猜忌和怀疑作为看待他人和事物的首要准则,哪怕来自他人善意的帮助也要怀疑是不是别有目的,有所企图。一个时时戒备、处处设防,时刻怀疑的社会,是会让人崩溃的。那些讹人的、碰瓷的和没有职业道德的人,真的是透支了公众的信任。而信任有时真的就像一张纸,一旦被粗暴揉皱,就很难抚平回到原来的样子。
痛定思痛,我对信任有了重新的认识,我们不能因为一次磨难或者是上当受骗的经历,就怀疑人生,对任何人或者事物失去信任,毕竟,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历经挫折、坎坷而依然拥有一颗童心,是一种智慧和勇气。在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多面后,我依然选择信任,只是在经过修复、更新、完善后的信任,会更有力度、厚度,更坚定、抗打,也更经得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