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毛毯
■李仙正
那年除夕,我回家过春节。空中飘起鹅毛大雪,银装素裹。看到侄女、侄儿给老母亲贴春联、拜早年,心中涌动一股暖流。
那是一家人忙碌辛苦一年的团圆饭。直到上床睡觉前,细心的母亲担心被子不够厚,取出一只鼓鼓的塑料袋,袋里装着一条红毛毯。
母亲说:“这条红毛毯,是你当兵写报道立功奖来的,我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用,放在衣橱里都‘冻’几十年了。”我会意地点点头。母亲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铺在我的铺盖上。
凝视着铺盖上的红毛毯,那是一段难忘往事。上世纪80年代,人民币最大面额是拾元的“大团结”,我参军第一年,每天伙食标准是八角,部队农场再贴二角,一日三餐也就是一元钱。据老兵们讲,立功嘉奖是没有奖品的,“口头嘉奖”由来已久。听首长说,这次部队拿出一笔钱,按人均50元标准,颁发一枚军功章外,还奖励一条红毛毯。
书信寄托了亲人太多的牵挂与思念。政治处唐干事征求我的意见:“小李,你的立功喜报直接寄到你家里,还是寄到你们乡武装部?”唐干事接着说:“寄给乡里的话,有可能敲锣打鼓再把喜报送到你家里,但一般一年组织一次。若寄到你家里,你爸妈就能及时知道你立功。”
“噢,那就寄到我家里吧。”我说。
我以为,让父母及时知道我立功,早一天分享喜悦,总比迟到的敲锣打鼓更好。就这样,家里很快收到了部队的立功喜报,老父亲特地上街买来大相框,把喜报装进相框里,挂在客厅里。父母逢人便说,我儿子在部队立功了,这是喜报。没多久,家里又收到了县民政局的挂号信:现役军人立功奖励《通知书》,三等功奖金150元。
邻居还告诉我,你父亲常常跑到村口,每天等待骑着绿色自行车的邮递员,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有没有我儿子的来信?”因为父亲与邮递员碰面多了,双方相互熟悉。每当听到自行车铃声响起,父亲总以为是送信的邮递员,有时捧着饭碗,匆匆走出门口,张望着是否邮递员来了?我理解父亲“见信如见子”的心情。
雪落无声,毛毯无语。拥有那条红色毛毯,我从此不怕雪,更不怕冷,仿佛一股热流在心头流淌。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记忆,我怎能忘记青春的骄傲呢?那枚闪闪发光的军功章,足以融化心中的冰雪,温暖我的一生。怀旧、感恩、亲情、母爱的热度,透出神奇的光芒,把心灯点亮,便能倍感温暖。
红色毛毯背后,承载着一段珍贵的红色回忆,衬托出一份浓浓的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