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营利
■王珍
逛闲林老街时,看到新开的一间国学讲堂,环境清幽,素朴干净,古韵盎然。宽敞明亮的室内,木头的桌椅,少许几盆绿植。阅览区的书架上有各种书籍可自取。讲堂除了定时开设国学课外,每天晚间放一部老电影,周末还有各种演出。我仔细询问了一下,除了10元一杯的自助茶水,其他项目全都免费。不由得杞人忧天:靠什么营利?
堂内一着汉服的女孩听我如此问,非常不高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们就是做公益,哪有什么营利啊?”我不识时务,又加了一句:“那如何生存?”女孩更加不高兴,抢白:“我一打工的不管这些,这是老板该操心的事。”意思相当明白,她都不操心,我一个闲人就更加用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啦。
仿佛营利、生存都是敏感词。莫非我长得太像是查账收税的人,或者是来窃取商业机密的特务?其实她真的是想多了,我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地方,希望这样的好地方可以更长久地存在,才会如此瞎操心的。
最后,那位女孩以一句“我们老板是有情怀的人”终结了与我这庸俗者的对话。我就不明白了,难道靠自己的智慧才能或者体力赚钱养家养自己解决生存问题可耻吗?难道以合法经营来壮大自己的财力不光荣吗?
都说,人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许有人会反驳:不是也有人说“不问收获只事耕耘”吗?其实,仔细想来,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不要收获,而是要获取更大的收获。重点是在告诉人们,只有通过在自己的田园里勤奋耕耘,甘于付出汗水、体力和精力,不要患得患失,才能收获累累硕果,取得喜人的丰收和璀璨的成就。再说了,情怀、理想固然好,但不以生存为前提,不都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吗?
我曾经认识一位没什么名气的诗人,他除了写诗什么也不干,一心一意要成为夺诺奖的大诗人。每次发表一两首诗,就以开作品研讨会的名义请朋友们吃饭喝酒。其实,业内人都懂,在没得诺奖之前,靠写诗养活自己就是无稽之谈。两三元钱一行诗的稿费,已经是相当高价的了,能挣百元稿费的,那是天价。何况,哪怕是再有名气的诗人,也不可能是写一首发一首的。
知根知底的朋友,都很心疼诗人的那位靠做钟点工养家、供女儿上学的妻子。有一位作家多次推心置腹地劝他:“先好好谈生存,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再说诗和远方。”
我觉得这位作家的话特别善良、厚道、真诚,是在根子上点醒诗人:你必须先挺起腰杆活着,作为高段位的情怀、志趣才会有所附丽。
现实生活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浪漫,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妙诱人。我们赖以生存的工作大多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不免单调、枯燥,劳心劳力,还常常充满压力和危机感。
在现实的苟且中,像高晓松那样憧憬一下诗和远方,这没什么不对,本来就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但是有一点必须弄明白,光是美好的想象不能拿来当饭吃。只有踏踏实实地回归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甚至是一地鸡毛,让愿望落地,才能体会到诗和远方真正的价值。
对某些只顾自己却不体会父母妻儿无奈的人,有不少人质疑:父母尚在苟且,你却在炫耀诗和远方。就像“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确实是史上最具情怀的辞职信,但像我这样操心的人也不少:“我也想去看看,但五行缺钱”“一定不要忘记带上钱”。
说到底,经济实力是1,情怀理想是0,有了1的存在,0才有意义。因为无论多么美好的情怀,多么远大的志向,多么崇高的理想,都是需要资本的。做公益也需要有金钱,当然还有爱心来支撑。即使只是想过一种有一块小田种点蔬菜,时常可以感受到“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也得有闲有钱,至少要有足以支付温饱安居的最低生活成本。如果,连鸡都买不起,还炖什么鸡汤呢?所以,抛开实力谈情怀,要多无奈有多无奈;离开生存谈理想,要多苍白有多苍白。
再回到前面说到的那间国学讲堂,如果经营者有别的项目做支撑,或者有别的什么背景,对于他而言,钱不是问题,这只是用来做公益的窗口,这就是他的情怀,那我确实是瞎操心了。不然,碰到老板,我还是想问一句:靠什么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