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美味黄秋葵
■赵佩蓉
多年前,谋到一块菜地,我也曾种过黄秋葵。春三月,丢下种子,不用打理,也无需惦记。清明一过,秧苗静悄悄地冒出来,安安静静地长得身肥体壮。到了初夏,植株疯长,可达一米高。6月份后,叶腋下抽出花蕾,带着淡青色,很柔很雅的娴静。怒放后的花朵,硕大,泼辣,呈热烈的明黄色。这应该是其得名的原因吧。
黄秋葵是耐心的植物,花季很长,从初夏持续到深秋。朝开暮落,花谢后两三天可结出嫩果,六条棱线分明,布满茸毛。一端尖细,略有弯曲,恰似纤纤软玉隐在香罗翠袖中,惹起许多愉快的联想,因此获得一个浪漫的别称“美人指”。长到两寸左右,正是最肥嫩的时候,宜采摘。
夏秋时节,黄秋葵成为我们餐桌上的常客。食用黄秋葵,我觉得清淡最相宜。清炒,白灼,都不失为品尝本味的最佳方式。
薄油清炒,就是将黄秋葵去蒂,在沸水中焯几十秒去涩,再切成一厘米左右长条备用。锅内放适量食用油,瘦肉丝少许,旺火爆炒。肉将熟时,加入少量食盐和水。热锅内的水汽不安分地跳跃起来,给原先单调的程序引燃了一道烟火,让你听见黄秋葵入锅的“刺啦”声。这时候,有经验的掌厨,会自觉息了翻炒,麻利地晃锅。瘦肉甘鲜,黄秋葵清辛,两股对立的气味在耳鬓厮磨中,互相迁就,渐次交融。圆溜溜的白色果籽,点缀其间,有欲说还休的娇羞。热气袅袅,丝缕不绝,好像悠长而曼妙的手臂在挥动。它们无声地舞动,召唤着饥肠义无反顾地扑进家的怀抱来。闻嗅着这样的烟火气息,难免生出欢喜,从心底里溢出隐秘的泉流。“气”,恐怕就是这道菜的生命了。资深吃货评判厨艺如何,在品鉴色相、味道的同时,会关注这道菜有没有“火气”,肯定是有道理的。
白灼,先要将水煮沸,然后投入黄秋葵,再次煮沸,熄火出锅,对切成片。一排果荚平躺在白瓷盘上,像瓦垄一样齐整。憨厚的深绿,分明是缩小版的春池葳蕤。黄秋葵之上,撒少许盐粒,洒几滴酱油,亮晶晶的,稀溜溜的。素简的吃法听起来寡淡,却丝毫不影响滋味——原汁原味,越能得其本真。入嘴,绵糯,黏稠。细嚼,鲜烂,软滑。翠玉一般饱满的果籽,吃到嘴里还会打滑呢。如若舌尖抵一下,葵断丝连,汁液汹涌。粘液和水分,在舌面上水藻一般漂摇,携带远山野坂的清新,更有陶潜荷锄晚归的怡然。顺喉而下,若扁舟入溪流。我想,黄秋葵的深得民心,“物廉味美”,恐怕是很大的原因。
白灼黄秋葵的独特口味在于纯粹的鲜嫩。饭菜远离了果腹的初衷之后,变得越来越精细。南北食材的融合,各种各样调味品的投入,不光是饭店,就是主妇做菜,也喜油多味重,日常饮食已经很难保持味觉的敏锐了。朴素而诚心的食客,最在意的却是初尝这道菜时,是不是这个菜本身的味道,而不是辣椒淹于鼻,葱蒜盈于腔。这个心愿在吃白灼黄秋葵时,一定能得到满足。疏远肥腻,食蔬蕨而甘之,那酱油,并不是出于提味,而是彰显地域特征,透露地方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