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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人间

坚守住心中那份热爱

  ○春和

  炎炎酷日,接到前同事小王来电,说老领导退下来后,买了十多个剑山和几套茶具,在潜心钻研茶艺和花艺,要我过去切磋切磋。我欣然前往。也谈不上切磋,只是我懂得老领导此时的心境,看来她是学陶渊明的归隐田园,找到了自己的桃花源。

  我坐在小王对面等领导,聊的自然是花与茶的话题。突然,她起身拿出办公桌里的所有茶罐,掏出茶叶问我茶名。我回复她这是正山小种、武夷岩茶、白牡丹……随着茶名在我口中起起落落,她两眼放光,一脸讶异。我说这些都是外地茶,本地的平水日铸也不错,特级鹰爪和一级贡熙都是龙井43和中茶108做成的。她怔怔地注视着,似乎不认识眼前人。她郑重其事地问我大学读的是不是农学专业。我说大学学的是文秘,从事的工作也从未与农业交集过。她表示不解,搞文秘的怎么可能与一片树叶挂上钩,还那么稔熟,说起来如数家珍。

  确实,茶叶与文字来自两个祖先。茶叶发乎神农,文字创于仓颉。茶叶是一片树叶,被神农作为药物引入人类;文字是一个符号,由仓颉作为人类的交流工具创造出来。两者的渊源不同,作用也不同。在小王印象中,我应该穿着白衬衣、西装裙,手提电脑与手机,行走在办公室之间,与那些生长在乡村山野的茶叶八竿子打不着。

  小王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去学不相干的茶艺和花艺。我说是临时起意,只为把生活过得有趣些、温暖些、有意义些。“噢,等我闲下来,也去学茶艺和花艺。”此时的小王一心向往花茶般的甘醇生活。我泼她冷水,不要过早考虑,待走出繁杂喧嚣,说不定有更美的景致吸引你呢。

  心所向往是一种很柔软的东西,经常因了自然界的风花雪月或人世间的阴晴冷暖,或剧烈波动,或若隐若现,时时粘附在胸膛最隐秘的地方,坚定不移地陪伴着我们。

  孩子年幼时,昼夜带孩子,一刻不得喘息,我向往着睡个囫囵觉,吃顿自在饭,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待孩子赴外地就学,杂务又缠上来,到半夜了还有电话催材料,而且都是急三火四的,口气仿佛统一过:务必在12点前发邮箱,明天8点30分要上会研究。语气里满是急迫,容不得半点迟疑,我唯有埋头苦干。材料终于送出去了,瞌睡劲也一起送走了,一夜辗转,第二天打着哈欠裹挟困意疲惫地走进办公室。那时,我真希望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看看洱海碧蓝的湖水,尝尝藏民香醇的酥油茶,走走蒙古辽阔的大草原,放下一切杂务,在美景美食中度时光。

  人心总是在煎熬中幻想出幸福的模样。它是来自心底的一束光,尽管不够耀眼,却让人充满力量扬帆起航。

  窗外40℃的火烧天气,又让我想起往年的“双抢”时光。我们姐妹和母亲在闷热的田里拔秧种苗。脚下水很烫,背上日头狠毒,人弯着腰在田里喘不过气来,可仍得一垄一垄地种下去。实在闷得慌,我们在树荫下歇息。母亲望着天上白晃晃的日头,叹息道要是不晒太阳不淋雨,在屋里做做活就有饭吃那多好,要是再吃上个苹果,那真是神仙般的幸福了。在闷热的田野里,母亲居然想到了安静的家屋,还有香甜的苹果,画面美得如海市蜃楼。可那个海市蜃楼在我们心里生根发芽了。它在那儿招手,让我们努力前往。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们如愿过上不晒太阳不淋雨就有饭吃的生活,谁能说其中没有海市蜃楼的功劳?

  只要心脏在跳动,心思就会随境而迁。

  几年前,我终于卸下繁重的杂务,如愿过上轻松的生活。带孩子的锁碎、半夜赶材料的焦灼如风远去,成了人生过往。到真正品尝没人烦、没杂务的生活时,却心头空空,忽觉原来带孩子、赶材料都是人生充盈的体现。一度自问“难道下半辈子就坐等上帝来召唤”?在迷茫中,我寻觅着让日子重新充实起来的种种方式,于是茶艺和花艺闯入了我的生活。它们那么迷人,绚烂的花色与幽悠的茶韵,让我流浪的心瞬间安静,寂寥的日子也随之变得饱满丰盈。

  我想,曾经杀伐决断的老领导,也是怀着对生活的满腔热爱,一头扎到慢悠悠的茶艺花艺中去了。

  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行走在世,只要坚守住心中那份热爱,在人生这条漫漫长河中,总能找到继续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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