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中胜

　　“国产大飞机C919完成取证试飞，我夫人终于不批评我了。”与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水福握手寒暄之后，我们的话题就说起了国产大飞机。

　　就在8月1日，中国商飞公司宣布，国产大飞机C919完成取证试飞。以此为标志，C919的商业飞行进入倒计时。换句话说，坐国产大飞机旅行，将由梦想变成现实。

　　“吃亏就是福”

　　“夫人为什么要批评你？“我有些不解。

　　原来，作为C919机体结构供应商的唯一一家民营企业，王水福这12年一直在做赔本生意。对此，他夫人不免有些担心。

　　“我和她说了，第一，还亏得起；第二，吃亏就是福。”

　　电梯是赚钱的，锅炉是赚钱的，他当然亏得起。短线看是吃亏，长线看有福报。这是我的理解。

　　时间回到1981年7月。彼时，王水福创立了杭州西子电梯厂。“我们原来是个农机厂，从上海请来的‘星期日工程师’笑话我们说，农机厂怎么可能造电梯？我们就把名字改了。但改名之后发现，做电梯根本不是想象得那样简单。”

　　下面这个故事王水福经常会讲：那个年代的电梯还是继电器控制的，会劈里啪啦响，噪声五六十分贝。由于震动大，开关经常会松动。有时候，电梯维修工刚把电梯修好，还没有骑车到家，电梯又坏了。后来我们干脆把电梯维修工留在现场观测，记录事故原因。有一次，一个孕妇被关在电梯里，家人非常着急地找上门来。当时那个情景，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跟别人说自己是造电梯的。

　　时间回到今天。在位于杭州钱塘区的西子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王水福给我普及了飞机制造的常识，分享了和全球各大飞机制造商的合作故事。除了国产大飞机，空客、原来的庞巴迪、波音，都是他的客户。“零碳工厂建成后，空客的订单增加了很多很多。以前是我们找订单，现在是我们挑订单。”说这番话的时候，他透着自豪。

　　从前，王水福说自己是造电梯的；现在，王水福可以挑选客户了，背后，是一场“质量就是企业生命”的长跑。

　　“要么质量，要么关门”

　　在位于杭州庆春东路的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总部，我看到了一块不锈钢匾，上面刻着2009年至今的“质量宣言”，一年一句话，是电焊工葛小青从王水福每年的新春致辞中找出来的。

　　有意义的是，每一句话都是电焊上去的。如果焊错一个字，就要全部返工。葛小青很厉害，没有返工过。

　　“我们每年都举办技能大赛，我们有很多能工巧匠，他们有的是国家级的，有的是省级市级区级的，他们都享受到了人才购房补贴，有的年轻工匠拿到了120万元的购房补助。”

　　说起这些故事，王水福特别开心。当“讲质量”成为企业员工的一种普遍习惯时，他的名言“要么质量，要么关门”，就有了确定的答案，他是中国质量奖提名奖唯一获奖的浙江企业家。

　　西子联合控股的发展战略是个“工”字结构。“上面一横代表西子天上飞，下面一横代表地下钻，中间一竖是电梯。”王水福这样诠释。其实，“工”也意味着工匠精神。

　　其实，天上大飞机、地下盾构机、中间是电梯已经代表不了王水福的产业布局，在余热锅炉、电站锅炉、工业锅炉、核电锅炉领域，王水福已经走向世界；氢储能、熔盐储能、液流电池、CCUS与压缩储能等新能源领域，他都有涉足；不少核电站的电站辅机，也是西子造；你经常去停车的立体车库，也是他们家的。

　　他当场拿到了许可证

　　陈列柜显要位置有一张《民用核安全设备制造许可证》，我有些好奇。

　　“这个证好拿吗？“我问。

　　“不好拿，要法定代表人参加考试才行。如果作弊，当场取消资格，来年不得再考。“王水福说。

　　为了这次考试，2019年王水福闭门学习了一个星期。最终考了多少分，他不知道，但他当场就拿到了许可证。显然，诚信这一关，他妥妥的没问题。

　　“有人没通过考试吗？”我喜欢追问。

　　“当然有了。现场就有pass掉的。”王水福经常对员工说，犯错不要紧，但说谎就是犯罪，绝对不可以。

　　“我认为，做航空一丝不苟是不够的，要做到0.1丝不苟；做核电，万无一失是不够的，要万万无一失。”这是王水福的肺腑之言。

　　和王水福的快问快答

　　问：都说做企业很难，你觉得难不难？

　　答：何止是难，简直是煎熬。

　　问：是当下的感受还是一直如此？

　　答：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来，哪天不是这样。

　　问：制造业不容易，有没有想到过去赚快钱？

　　答：我相信长期主义。慢慢走、稳稳走、不停走，不出几年你会发现，你是走在时间前面的人。

　　问：质量宣言中的第一句是2009年说的，“把产品卖到日本去”。为什么强调日本？

　　答：日本人对产品质量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如果能把产品卖给他们，那说明质量可以了。

　　问：前不久你被任命为国企的外部董事，有意义吗？

　　答：开了几次会就发现，国企的规范性值得我们民企好好学习。

　　问：听说你也投了很多企业？

　　答：看中的就会投，基本上都是创新型企业，但只是参与，目标是和企业共成长。

　　问：儿子愿意继承你的事业吗？

　　答：他原来做投资，现在做工业互联网，和制造业有关。

　　问：你支持他吗？

　　答：他需要帮助，我们经常交流。

　　问：希望他做成什么样子？

　　答：希望他自己的企业上市后，再来收购我的企业。

　　问：有什么业余爱好？

　　答：每天和夫人一起走路，大概走一个小时，出一身汗。

　　采访过程中，他至少五次提到他夫人。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